最好別觸他楣頭,畢竟他好像還有些陰陽不調,脾性總反複無常。
司瀅想清楚了,決定以後都拿謝枝山當菩薩對待,看在豐厚嫁妝的份上,也該供著他。
……
吃食熱騰騰出鍋,已是戌時三刻。
送到陶生居的時候,剛好陸慈也來了。
彼時謝枝山正在水榭喂魚,他憑欄立著,手裏撚著麵屑徐徐灑開,逗得一汪鯉魚覺也不睡,紛紛張嘴索食。
“聽說是教坊司來人,生生把徐貞雙給捆走了?”陸慈倚在靠柱:“何必這麼麻煩,你打聲招呼我馬上派人來拖,省得留她在府門口礙眼鬧事,還把你府裏人給弄傷了。”
“一樁小事罷了,哪敢勞動錦衣衛。”謝枝山喂完魚,挪動去淨手。
陸慈先他一步坐到石桌旁,撚著板糕吃了一塊:“油潤適口,司姑娘手藝可真不賴。”
謝枝山嫌他吃相不佳,又疑他剛從詔獄出來,手上大概沾過刑具與人血,因此抽個碟子拔兩塊吃食另外推給他,以示反感。
潔癖人總有各式講究,陸慈早也習慣了他這臭毛病,囫圇吞下糕餃,便搖頭晃腦道:“你與徐閣老的師生情份,算是被他那個好女兒給揮霍光了。她立意害你,你卻還不動她,莫不是真愛她愛得死去活來?”
說著拄起下巴:“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人家早就芳心另覓,成了別個的棋子?”
“你指誰?”謝枝山揭開湯盅的蓋,不耐與他打啞謎。
陸慈笑了笑。敢這麼說,就是府裏的眼線差不多給清完了。
他拿指頭蘸了茶水,先是在案上寫了趙字的半邊,接著抹掉,直接寫下‘小閣老’三個字。
謝枝山執起小勺在湯盅裏攪動,接著嚐了一口,眉目舒展開來。
再看糕點與餃子,也是精細吃食,難為她還會動手做這些。
“小丁將軍來了?”陸慈劃掉水跡,敲出一聲問。
謝枝山慢吞吞喝著湯,等汁水見底了才放下勺羹,去取巾櫛拭手:“來了。”
“那南山的貪墨案,這就要開始重查了吧?”陸慈撐住半邊腦袋:“有什麼需要錦衣衛幫忙的,盡管提。”
謝枝山睨他一眼。
陸慈挑著嘴角笑了笑,一語雙關道:“錦衣衛忠於萬歲爺,如今你也忠於萬歲爺,那咱哥倆……可不就是一條船上的麼?”
水榭風涼,謝枝山壓了壓袖擺,略微晃神。
翻了自己的案子,如今又要翻他人的案子,少不得要與各方往來走動,所以今後府裏的來客,應該不會少了。
丁淳……
男人最了解男人,傍晚時他在院門口的一番神態變化,在謝枝山眼裏昭然若揭。
常年待在軍營裏的人,沒什麼機會接觸姑娘,到了年歲之後,最耐不住那樣意外之下,所謂的驚鴻一瞥。
正出著神,一雙爪子伸過來,把謝枝山跟前剩下的兩碟吃食端起來:“你不吃,我帶走了?”
謝枝山攏起眉頭:“連吃帶拿,朝廷沒給錦衣衛發俸祿?”
陸慈滿臉純質:“我不過是覺得司姑娘手藝不錯,貪她這兩口吃的,不過你要心疼碟子,我在這吃完就是了。”
說罷一口一個,當著謝枝山的麵把東西給造了個精光。吃完也不等謝枝山開口攆,自己活動手腳,揚長而去。
隻吃得一盞梨羹的謝枝山幹瞪著眼,直到人走得沒影了,才悻悻起身,回了臥房。
當晚安置,沒能睡得太安穩。
重生之人夢多,形形色色,雜亂交錯。死了也不得清淨,大概指的就是他。
今夜的夢裏暗得隻有一隙光,所處之地逼仄,還有死氣沉沉的異味直往鼻子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