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戰後(下)(2 / 2)

這邊胡二老為慶祝勝利大擺酒席,大灑銀兩,那廂大班老卻是鬱鬱而歸,好不落魄。大班老平日裏桀驁不馴,傲慢自大,除了林七老誰都不放在眼裏,眾人見他出去兩條船回來時隻剩一條,且船體槍炮痕跡明顯,船員人人帶傷,不用問也知道必是剛剛經曆一場大敗,都來看他的笑話。不出片刻滿寨盡知大班老在外吃了大虧。

下船登岸,一路行來,受得諸人背後指指點點,大班老狹長的眼角連跳不停,陰冷的目光抹過一道厲色,他這人曆來最好臉麵,幾乎就要忍耐不住,然而想想自己此時的處境隻好強憋住心頭熊熊怒火。心裏暗暗發誓,待日後恢複元氣必要他們一一好看。

此水寨規模比一目老、胡二老寨子還大些,可林七老卻不在這裏,而是居住在島嶼深處的主寨。整個上大陳島林七老一人獨占近半,主寨加上水寨住戶無慮數千家,勢力之強,由此可見一斑。

大班老帶著幾名親信,徑直穿過水寨,向主寨行去。沿著曲曲折折的山路進入主寨,形勢依然沒有改變,眾人都已得知消息,大班老臉色青紫,目不斜視來到林七老住地。

一把刺耳的長笑聲傳來,隨後那笑聲主人說道:“阿班老,據說你讓人打得甚是淒慘!”

大班老輕輕眯起細長的雙目,說話之人五短身材,體格健壯,麵貌凶惡,一身的光鮮衣服雖然予人沐猴而冠的感覺,可想也知他寨中地位不低。自打班老擁有舟船很少有人再叫他阿班老,此人觸他黴頭,猶如撫龍逆鱗、摸虎屁股,偏偏大班老發作不得。此人姓陳,因縱橫波濤如履平地,諢號陳蛟精,叫得久了真名反倒被人忘了。他是林七老麾下排名前三的大將,身份地位遠在大班老之上。

“區區一點小挫,還不放在我大班老眼中。”大班老重重咬著自家名號。

“哈哈哈!塞他母!是哪個不開眼的欺負到我們頭上,用不用我幫你打殺那狗賊子?”陳蛟精口中罵著敵人,語氣神態則無半點同仇敵愾,反倒一臉的幸災樂禍。

大班老冷哼一聲,越過陳蛟精進了門去。得人通傳稟報,被引入屋子,屋內兩人,主位上的林七老年約三十餘歲,想想一目老、胡二老,如此年紀便有這番成就,如何不令人吃驚。林七老其貌不揚,不過端坐那裏雙目開闔間自有一番海上梟雄的氣度。

坐在林七老下手邊那人麵貌甚輕,約二十四五歲,中等身量,儒冠儒袍,原本是一個俊朗不凡、風流倜儻的人兒,可惜一道從額頭而下直至鼻翼側方的鮮紅刀疤令他徹底變樣,猙獰、陰鷙,又帶著一抹瘋狂,雙眼落在人的身上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住,使人不寒而栗。他名喚作李俊稷,原是台州府黃岩縣秀才,不知因何與人結仇,被人剁翻丟入海中,幸得林七老救治方免於難。其人謀略過人,算無遺策,是諸葛亮、劉伯溫一般的人物,林七老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兩年間快速崛起,稱霸上大陳,多賴此人之力。

林七老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下大半,問道:“阿班老,在誰那吃的虧?”

大班老跪在地上,如實回道:“回大首領,是胡二老。您要替我做主,那老雜種打我便是不給您臉麵!”

“胡二老?”林七老開口打斷大班老的話,漸漸皺起眉頭。

李俊稷同樣在喝茶,手法輕柔,神情平淡,可給大班老的感覺,卻是冷,森冷,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使大班老心裏冒出說不出的涼意:“你的事和首領接下來要做的事有所衝突,首領暫時不方便出頭,你權且先忍忍,事後再說。”

“這……”大班老茫然又無助的看向林七老。

林七老點頭說道:“我即將率眾攻略浙江沿岸諸府。”大班老是他的心腹大將,未免他感到寒心所以又解釋一番:“殺胡二老如殺一條狗,無甚打緊,但下大陳乃是周三老的地盤,如今我正要進攻沿海,不便與周三老衝突。待我日後駕船歸來便是統一上下大陳的日子,那胡二老實力低微,不值一提,屆時一並殺了為你報仇雪恨。”

林七老已經這般說了,大班老隻好暫時忍下仇恨。

等大班老離去,屋子重新變得清靜,林七老謂李俊稷道:“李先生,你看我等該從何處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