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勝心中反複權衡,最終咬牙放棄了這艘來之不易的福船大艦,船再珍貴也是死物,哪比得上性命重要。劉大勝留下眾人為他拖延時間,隻帶幾名心腹順著繩索下船,乘小舟逃到不遠處的鳥船上,而後立刻張帆遠遁。至於另一艘八槳船及幾隻小腳船,隻能自求多福了,能逃出來當然最好,逃不出來便是天意,強求不得。
劉大勝一逃,福船上的海盜紛紛跪地投降,八槳船亦落下布帆,小腳船們更是別無選擇,他們若是敢逃,或許行不出幾裏就會被一個浪花拍得船毀人亡。
至此,大戰落下帷幕。劉大勝五條大船氣勢洶洶而來,視胡二老為嘴邊肥肉,最後卻落得兩艘大船沉沒,包括座艦在內的兩艘大船投降,僅一條鳥船喪家之犬一般逃離戰場。此戰劉大勝損失之大,已不能簡單用傷筋動骨來形容,不出意外狀況,劉大勝必將退出大陳山海域,若他執意不肯走,最後就算不被胡二老殺死,也會被其他海盜兼並。
“好船、好船……哈哈!真是好船!”王豐武就像撫摸心愛女人一樣撫摸著福船前桅,它上麵有著明顯被火焚燒的痕跡,顯得脆弱不堪使用。王豐武渾不在意,桅杆壞了算什麼,修好就行了,需知這可是一艘大福船,一艘比一目老、胡二老座艦還要威風的大福船。
胡二老站在王豐武身側,用手拍了拍桅杆,點頭附和道:“這確實是一條好船。若非主桅受損,劉大勝那狗雜種絕不會如此輕易放棄它。”
王豐武側過頭,朗聲笑道:“他不放棄,現在多半已是一個死人了。我本欲手刃那廝,豈料他平日裝得如何如何強狠,我還以為他有幾分骨氣、膽略,沒想到居然如此不濟,任我百般喝罵侮辱,都縮著腦袋不肯露麵。”
胡二老微笑道:“敢應戰武兄弟的人,怕整個上下大陳也找不出幾個來。”
王豐武見胡二老明笑而暗憂,肅容抱拳道:“胡二哥此戰打得艱苦,損失不小,全怪兄弟來晚了。”
胡二老聞言老臉一苦,他的損失豈止是不小,折一員大將,沉一條大船,死傷幾十號人。他近期可能還要再去一趟集市,隻是這次招募人手恐怕會遇到一些麻煩,倒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他近來連番大戰,傷亡甚巨,定會引起牙行中間人的強烈不滿。中間人固然愛財,卻沒有愛到送人去死的地步,那會壞了他們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名聲。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損失再大,亦責怪不到王豐武頭上,胡二老搖搖頭道:“和武兄弟無關。劉大勝人船遠勝於我,要不是武兄弟及時趕到,我船上百餘兄弟,無一能活。”
王豐武略微沉吟一聲,說道:“胡二哥沉了一條船,不若我把那條八槳船讓給你?”王豐武不僅俘獲了大福船座艦,又逼降另一艘八槳船。換句話說,王豐武作為應援者占盡所有便宜,而身為主角的胡二老反倒損兵折將,什麼好處都沒撈到。
“這不合規矩。”胡二老一口拒絕,他平日最愛臉麵,豈願接受王豐武的施舍。
“……”王豐武陷入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胡二老同樣沒了開口的興致,心事重重地返回大鳥船。
黃辰臉色比胡二老還要陰沉,福船、八槳船全歸了王豐武,後者即便下發一些紅利作為補償,分到他手裏能有多少?一兩?二兩?他出生入死,與敵搏殺,可不是就為這點錢。寄存王永那裏的火繩槍使他稍稍釋懷,希望它還能使用,不負自己拚命一場。
黃辰下到船艙,前去看望王永,後者身體極為虛弱,勉強勾起嘴角笑了笑。黃辰知他生命無憂,放下心來,取出火繩槍拿給胡寅,叫他幫忙看看是否完好。
胡寅接過槍匆匆翻看幾眼,便點頭道:“沒傷到內中機關,尚可施用。”不等黃辰鬆一口氣,胡寅又補充道:“可惜銃身損壞太嚴重,年頭也有一些了,隻能使個一年半載,賣不上好價錢。”
隻要槍能用黃辰就滿足了,對於壽命問題他並不在意,說道:“我沒打算賣,準備留著自己用。”
“你懂放銃?”胡寅停下動作,一臉訝然。
黃辰搖搖頭道:“不懂,正想學呢。”
胡寅心中大覺驚奇,黃辰武藝在同齡人中絕對算是出類拔萃,鶴立雞群,他該好生磨練武藝才對,偏生要學打銃,這不是不務正業麼。口中說道:“你既然想學放銃,等回寨後,抽個時間我教你。”
黃辰急忙稱謝,胡寅年紀輕輕,槍術了得,堪稱天才,由他教自己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