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斯柏……。我的朋友,願你在天堂,安好。”威廉臨著廣闊無邊的大海,默默畫著十字。
威廉永遠也難以忘記好友賈斯柏即將回歸主的懷抱時,那充滿不甘的眼神。他是那麼的才華出眾,在萊頓大學,他是受到所有同學一致肯定,當之無愧的第一風雲人物,在錫根軍校,他是受到校長沃爾豪森嘉獎次數最多,訓練最刻苦最認真的學員,日後不管是商人、政治家還是海軍上將,甚或“東印度帝國”皇帝,隻要給他時間,他就一定能夠做到,威廉堅信這一點。
然而正如俗話說的那樣:“你可以買來時鍾,卻買不來時間。”
賈斯柏死了,在通往理想的途中,帶著他一身的才華,一無所成的死了。
最後的一刻,賈斯柏將他的書籍、鎧甲、武器、金錢、維奧爾琴……“休斯頓號”上所有財產全部贈送給了威廉,惟一的懇求是,請威廉繼承自己的意誌,完成他的夢想。
威廉感到很為難,如果沒有在萊頓大學遇到賈斯柏,並產生這麼深厚的友情,他或許會繼承家業,成為一名還算體麵的商人;或許會留在萊頓,成為一名受人歡迎的教師;或許會回到家鄉,成為一名巴拉丁民兵統領,保衛家園,未來沒人能說得清楚,但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去亞洲。可最終威廉還是答應試一試,那畢竟是他好友人生裏最後的懇求。
1625年10月2日,成為代船長的威廉駕著“休斯頓號”抵達巴達維亞,終於結束了這段長達6個月零1天,漫長而又悲傷的航行。在巴達維亞。威廉和東印度公司簽約三年,擔任“休斯頓號”船長,月薪110荷蘭盾,正式開始了亞洲的生活。
不過僅僅兩年時間,威廉就已感到身心俱疲。決定與公司三年合同期一到,便啟程回國,也許對不住賈斯柏,可是他真的受夠了無窮無盡的奔波、營商、戰爭,尤其是他參加的巴達維亞對周邊馬來小黑人的戰爭,那是一場可悲的、**裸的、毫無憐憫的屠殺。
威廉自己的家鄉就正在飽受著戰火的摧殘。對此感同身受,當年一家人逃離家鄉途中,他曾親眼目睹後麵車隊被一群士兵追上,男人們被槍殺,女人們被剝光衣服,財物被洗劫一空。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裏,久久難以忘懷。
威廉從未天真的認為這個世上不該存在戰爭,但他堅持認為戰爭應該僅限於戰場,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哪怕對方是連他亦認為野蠻、不文明的小黑人。
他的正義與英勇使得多達二十幾名馬來土著戰士甘願成為他的奴仆,為他效力,公司同僚把他們描述為“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小黑鬼。是非常醜陋又非常有力量的黑鬼。”
誠如他們所言,倘若公司士兵不是依靠著長戟、長矛、滑膛槍、野戰炮,單純比拚劍術,這些手持克力士刃、武技高強的馬來戰士會在一瞬間將麵前的荷蘭人撕成碎片。當然了,荷蘭人不以劍術見長,這麼比較並不公平,要比也是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比,他們才是歐洲公認的用劍高手。
相比於一般的荷蘭人,威廉的劍術稱得上卓越,這和他是德意誌人毫無關係。赫拉德.泰鮑爾特,安特衛普著名劍術大師,曾旅行西班牙,於1622年為了使自己的劍法更進一步進入萊頓大學研究數學,威廉和賈斯柏都曾得到過他的悉心指導。使他們原本隻能算不錯的劍術突飛猛進,成為萊頓大學同學眼中的出色劍手。
威廉在亞洲滿意處之一便是見識到了各式各樣的、新穎奇特的武術體係,初次涉足遠東地區,他已和身在大員的幾名日本武士交手,這些像貓一樣跳來跳去的日本武士令他記憶深刻,當然,最後他是獲勝者。此番去Lamoa附近一個名叫Tamsoia的地方鎮壓明國海盜Iquan,假如有幸遇上明國高手,他明年離開亞洲也就再無絲毫遺憾了。
荷蘭艦隊順利抵達銅山灣時,一痕淡月正從東方悄悄升起,德韋特發現灣內停泊著300到400條海盜船,如今就要天黑了,銅山灣地形也異常複雜,冒然闖進去,一旦被數量眾多的海盜船包圍,將會十分危險,德韋特決定按兵不動,好好休整一夜,明天再和Iquan開戰。
毋庸置疑,海盜聯盟現今是大明南海的霸主,眼線遍布海上,荷蘭艦隊從浯嶼起航,到停駐銅山外的東門嶼,一舉一動都在海盜們的監視之下。
黃辰低頭目不轉睛的把玩著手裏的茶杯,神態極為認真,仿佛在欣賞著一件藝術品。周圍其他首領同樣無人言語,或老神在在、或若有所思、或幹脆閉目養神,裏麵少了幾副熟麵孔,如劉香,他們沒有隨鄭芝龍回到銅山,而是選擇了留在廣東,明顯是準備脫離聯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