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單騎衝陣(1 / 3)

包括軍鼓在內的軍樂器在歐洲是戰時傳遞命令和信號的重要手段之一,早在古希臘時期軍中就有號手、笛手,不過標準化、正規化的軍樂兵以及按照軍樂節奏行軍則是始於文藝複興時代的瑞士方陣,一支完整的軍樂隊應該包括小號、雙簧管、長笛和打擊樂器(單麵鼓)等。很顯然,威廉現在不具備組建一支完整軍樂隊的條件。

威廉的大嗓門和軍鼓的響聲在整個團隊中顯得十分另類,因為他周圍的中國同僚“寂靜無聲”,所有的行動都是靠著軍官左右揮動旗子來指揮,就像歐洲海軍的信號一樣。

開始威廉非常震驚,他實在難以想象戰場上複雜的指令,諸如“行進”、“靠近”、“攻擊”、“撤退”、“散兵”等等全部采用旗語完成。不過經曆過最初的驚訝後,威廉對此不以為然,世界上隻有兩樣東西能夠讓男人熱血沸騰,性和戰爭,戰場上,特別是戰前,需要激昂的口號和音樂以點燃所有人心底的激情,不帶情緒的安靜隻會讓人感到無聊。

趙弘毅甚至左翼指揮張刑恐怕都不會認同威廉的觀點,吵吵鬧鬧那不成烏合之眾了麼。什麼是精銳之師?列堂堂之陣,緘默正容,萬眾一心,軍勢巍峨如山嶽,敵人未戰心裏先怯三分,這就是精銳之師。

當然中國並非沒有軍樂,遠者擂鼓而進、鳴金收兵,近者戚繼光所著兵書。便記載有喇叭、嗩呐、哱囉、銅鑼、羯鼓、摔鈸、炮號等不同軍樂器,每種皆有對照,然而中國戰場指揮曆來偏重旗語,尤其涉及到複雜的命令,上千年的傳統很難輕易改變。

當然中**人也不會永遠“失聲”。當有需要的時候,他們會在一瞬間爆發出來,比如……

“殺——!”

膀大腰圓的劉才大喝一聲,隨同本旗三十餘槍兵向前猛刺,其手中之槍化成一條毒龍,狠狠紮進一名官兵的喉嚨。透頸而出,那官兵雙眼暴突,口吐鮮血哆嗦兩下,歪脖殞命。劉才朝著敵人吐了一口痰,拔出槍在左右的掩護下一擊貫穿另一個靠近的鄉勇心窩。

劉才是一旗之旗總,手裏掌著三十來號人。勉強算個官兒,和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相反,他的名氣大到了驚天動地的程度,在黃辰的團隊裏,你可以不認識趙弘毅其人,可以沒聽過阮進之名,但你不能不知道劉才是誰。

劉才是誰?說來他“資格”還挺老。黃辰剛剛獲得人生第一艘船八槳船之時,他就在應募之中,頗具“傳奇性”的是,他並未加入黃辰隊伍,因為出言挑釁,被黃辰三拳兩腳打碎頜骨、肋骨、肩骨,在床上養了大半年傷才好利索。

傷勢痊愈後,劉才加入了王豐武的團隊,後者和黃辰感情非同一般,他始終沒什麼出頭的機會。一年之後王豐武死了。他變成了黃辰手下,這個變化一度讓他提心吊膽,寢食難安,不過黃辰似乎完全把他忘了,或者壓根沒放在心上。一直相安無事。

不提趙弘毅、張刑、楊東如今個個位高權重,昔日和劉才一同應募的人,隻要沒死的都成了一船之主,好不風光。而他呢,至今還是一個小旗總,所有人眼中有眼無珠的笑柄,要說劉才不後悔肯定是騙人的,但腸子悔青了又有什麼用,世間從無後悔藥賣。

“老子就不信憑著一身本領,殺不出一個前程來!殺!”劉才長槍帶出一蓬血雨,狠狠捅進第三名敵人的肚囊。他的武藝不弱,隻是黃辰武藝太高,而且說句不敬的話,當時黃辰出手不怎麼磊落,有著偷襲之嫌,否則他豈能沒有半點還手之力便被撂倒。

一連擊殺三敵,劉才明顯感到壓力劇增,越來越多的官兵鄉勇湧上來,槍戳來,刀剁來,一時間逼得他手忙腳亂,不得不退入旗隊。借片刻喘息之機,劉才抬眼望去,正見官兵一員騎將帶著兩名騎丁驅兵而至,心中不由一動,若能擒殺這員騎將,功勞必然不小。想到就做,劉才迅速召集幾位心腹手下,悄然向那官兵騎將逼近。

蔡春尾隨兵勇之後,策馬撞進陣中,兩名騎丁一左一右護住兩側,他馬上張弓,開如滿月,一箭射中數步外的敵人臉麵,矢鋒入肉數寸不止,中箭之人捂著臉慘叫倒在地上。蔡春毫不停歇,又從背後箭壺中取出一箭,拽弦瞄準左前方賊寇,再度射翻一人。

陣裏陣外,蔡春已是連開五弓,射翻四人,此時人叢之內,弓箭漸漸施展不便,他索性收起弓,拔出刀,借著戰馬衝勢,長刀蕩開刺來的長槍,跟上一記撩斬,幹淨利落地切下麵前賊寇的首級,脖頸斷口處井噴而出的鮮血浸紅了他整條右臂與馬股。

“啊——”突然左側的騎丁發出一聲慘呼,蔡春心中一涼,扭頭看去,隻見他左肋同時插著三支長槍,被生生挑離馬背,懸於半空,鮮血水潑似的落下,緊跟著其結實的身軀重重摔落地麵。騎丁一時還未死透,雙眼斜睨著蔡春,無聲的訴說著對世間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