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容灼總覺得如今的皇帝看著蒼老了不少。

去歲除夕,皇帝和皇後一起出席的宮宴。

彼時這位帝王還算意氣風發,然而短短一年的功夫,前太子被廢,皇後驟然薨逝,他經曆的打擊自然不小。

聯想到吳太醫的話,容灼便忍不住心生感慨,暗道哪怕萬人之上又如何?

一樣的要經曆人生之苦,生老病死愛憎別離,誰也躲不過。

不知是因為於景渡遠在邊關的緣故,還是皇帝身體真的不大爽利,當晚的宮宴,皇帝興致缺缺,隻和季修年閑話了幾句,對旁人也隻說了幾句場麵話。

容灼一直觀察著幾位成年的皇子,想從他們身上看出點端倪來。

然而整場宮宴直到結束,他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令人意外的是,宮宴快要結束時,皇帝單獨召見了容灼。

容灼心中一凜,不禁有些心虛,麵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

一個小內侍引著容灼去了偏廳。

路上,那小內侍低聲朝容灼道:“小公子莫要多心,陛下隻是:-)

所以不出所料,皇帝的神情很快就沉了下去,看向容灼的目光中也帶上了幾分不悅。

沒有任何一個上位者願意接受自己身體出了問題,眼前這位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不敢妄斷?朕看你倒是挺有膽量的。”皇帝冷聲道。

容灼緊張地手心直冒汗,生怕皇帝惱羞成怒直接將他拉出去砍了。

好在皇帝理智尚存,雖然看著很不高興,卻沒下令責罰他。

“陛下,草民鬥膽朝陛下求個恩典。”容灼開口道。

一旁的來福聞言擰了擰眉,心道陛下這會兒明顯已經不高興了,這容小公子怎麼回事?平日看著挺機靈的,今日是中了邪嗎?

他有心給對方使個眼色,讓容灼適可而止。

偏偏對方一直垂著腦袋,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急得來福心中直歎氣。

“你說說看。”皇帝冷聲道。

容灼朝他扣了個頭,“上回草民救了八殿下性命,陛下說要賞草民三個恩典。上次草民提了兩個,還剩一個。”

“你今夜想提第三個願望?”皇帝問他。

“草民求陛下愛惜龍體,千萬莫要被外物擾亂心神!”容灼道。

皇帝聞言一怔,雖然心中仍有不暢快,卻有些生不起氣了。

他堂堂一位帝王,沒必要跟一個毛頭小子計較。

於是,皇帝揮了揮手,便讓人退下了。

容灼出了偏廳,被外頭的冷風一吹,這才發覺身上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他今日這舉動,著實是有些冒險。

他猜想,吳太醫等人即便診出了皇帝龍體抱恙,也多半不敢言明。

畢竟沒有一個皇帝想聽到自己身體已經不堪一擊的消息,一旦太醫們點破此事,非但於皇帝身體無益,說不定還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但這話從容灼嘴裏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皇帝肯定不會信,卻會忍不住懷疑。

他是個多疑之人,容灼今晚的話便等於在他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這樣一來,接下來的日子,皇帝便會被迫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

這雖然未必能起到作用,但好歹能讓對方提高點警惕。

隻要皇帝自己有了戒備,那旁人朝他動手的幾率就會減少許多。

不出容灼所料。

當晚他離開之後,皇帝便一直煩躁不安。

他先是讓人請了太醫來診脈,得到的結果自然還是老一套,說他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好好休養調理便可。

但將太醫打發走之後,他卻依舊難以心安。

當晚他輾轉反側,生平第一次想到了死這個字眼。

盡管他並不相信容灼的胡言亂語,但他還是忍不住想了想自己的身後事。

然後他驟然想起了於景渡離京前自己的擔憂。

當時他不止一次想過,若是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