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今日這樣的局麵,他並不知道背後是否另有高人在推波助瀾。萬一他貿然表態,卻不防在場的人誰還有後手,那他這一開口,便有可能惹來大麻煩。

換句話說,萬一他們其中有人已經勾結了薛城呢?

自幼在宮中長大的瑞王爺,別的本事沒學會,明哲保身的本事倒是不小。他支支吾吾半晌,除了言及要讓太醫們好好醫治陛下龍體之外,一句有見地的話也沒說出來。

到了後來,還是大皇子開了口。

“薛統領,勞煩你命人暫時封鎖宮門,不可將父皇病重以及太子殿下殉國一事張揚出去,免得引起動蕩。”大皇子朝薛城道。

薛城聞言忙應是。

“皇伯,勞煩你帶著二弟去安撫來參加宮宴的宗親和勳貴。”大皇子道:“這裏我與五弟和七弟一道守著便是。”

瑞王爺聞言如蒙大赦,帶著二皇子便退出了殿內。

被留下的五皇子眼觀鼻鼻觀心,沒有對他這一安排發表任何看法。

六皇子是嫡子,大皇子是長子,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有爭的由頭。

而五皇子卻不同,他深知自己的斤兩,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趟這個渾水。

榻上的皇帝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冰涼。

他原以為老六那個蠢貨露了馬腳之後,一切便會好轉。

可他如今才意識到,一直以來他都低估了自己的兒子。

他這個長子看起來什麼都沒做錯,卻絕口不提那封急報的真偽,一口咬定了太子殉國一事。

來日若事情有轉機,他大可以用一時疏忽來搪塞過去。

否則,大皇子便可名正言順地走上六皇子為他鋪好的路。

直到這一刻,皇帝才意識到自己曾經是多麼的自負。

他這一生都活在自以為是之中,卻原來誰也不曾看清過。

兄弟,隻顧著明哲保身。

兒子,一個個野心勃勃。

他如今竟不知道還能指望誰……

整個皇宮一夜未眠。

次日早朝,大皇子穿著朝服,由來福引著入了大殿。

在跨進大殿的那一刻,他心髒跳得格外快。

望著大殿中央的那個位子,他第一次切實地體會到了對這一切的渴望。

他從前不是沒有想過,但那念頭總是一經出現便會被他克製住。

沒有嫡子的出身,沒有母族的庇佑,也沒有皇帝的偏愛,他心裏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與旁人爭的資本。

可昨晚,跪在皇帝的病榻前,他心裏那壓抑許久的渴望,忽然就不受控製地瘋漲了起來。他忍不住想,為什麼老六那個蠢貨都能爭一爭,他卻不行呢?

他心裏有一個聲音仿佛在告訴他,這就是上天給他的機會。

若他不抓住,那他這輩子就隻能畏畏縮縮地蟄伏到死。

所以他在瑞王爺支支吾吾時主動開了口。

反正他這番話也沒有任何毛病,哪怕皇帝病好了,也挑不出他的錯來。

至於於景渡……

大皇子從來沒這麼迫切地希望那個急報是真的。

他甚至動了念頭,想著該如何讓它變成真的。

人對權力的欲望有時候就像是春天的野草,一旦發了芽便會不受控製地瘋長,直至將人變得麵目全非。

大皇子懷著滿心地悸動走到那個位子的前麵,努力將眼中的渴望隱藏了起來。

可他入了大殿後,卻覺得殿中氛圍有些不對勁。

不知為何,以往循規蹈矩地文武百官,今日似乎格外熱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不少人麵露喜色,似乎在分享什麼高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