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外麵天光大亮,殘存的夕陽此時好像再一次回光返照了,籠著半邊天幕,映出橙紅的光。

程肆目不轉睛地看著言柚,有些發沉,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卻誰都能感覺到那雙眼睛中濃稠得抹不開的情緒。

可言柚沒有看那雙眼睛,她說:“我回去了。”

錯身而過的瞬間,被人拉住了手。很輕的力道,五指捏著她的手指。言柚幾乎能感覺到他的拇指按在無名指她關節處的力,也能感覺到指尖觸碰到他掌心的溫熱觸♪感,

不敢沉淪的溫度。

言柚偏過頭,去看他。

程肆聲音好輕,藏著誰都聽不出來的挫敗和無力:“就這麼不想見我?”

回到寢室的時候,陳雪依和劉蔚還沒有回來。

陽台的位置恰好朝西,陣雨之後的落日尤為好看。

言柚卻沒什麼心思看。

她放下書包,晚上也根本沒有課,她剛才對程肆撒了謊。

拉開抽屜,最深處放了個四四方方的紙盒,旁邊有隻打火機。

她都拿出來,捏在手裏,轉身開門去了樓梯間。

這個時間點,樓梯間空無一人,況且她們這個樓層,上來下去也都會選擇乘坐電梯。

她低頭從紙盒力抽出一根細長的煙,夾在指間將煙嘴遞進口中,齒間輕咬,她動作嫻熟地打開打火機,點燃,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

白皙漂亮的手指間夾著根煙,她輕輕吐了口眼圈,淺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又緩慢地消散。

誰都不知道,大一的那個寒假,她在從學校回江城前,來了次北京。

出了航站樓,才開始想起,她根本不知道在哪裏才能見他一麵。

可是就是想偷偷見他一麵。

後來隔了有十幾分鍾的時間,才陡然想起來,當初那個從北京寄到江城的高考禮物上有個地址。

快遞單自然已經是進了垃圾桶了,不過言柚仍然模糊地記得,上麵好像是個物理研究所的地址。

可是在地圖軟件上搜索後,竟然出現了五六個相符的地址。

言柚沒辦法,對照著印象裏的區,確定了其中兩所之一。於是挨個兒去找。

那天她乘坐的航班抵達北京時已經下午。

或許是老天都看她可憐,那天下午去的第一個研究所,等了一個小時左右,就讓她隔著一條馬路,見到了想見的人。

那天,今天那個稱程肆為師兄的女生,當時也站在他身邊。

言柚不知道自己當時在害怕什麼,或者又為什麼自私地在放棄他、趕走他之後,又見不得他身邊出現別的女生。

所以那天,她落荒而逃。

也是那天開始,學會了抽煙。

程肆沒回家,開車直接回了所裏。

到實驗室就換了實驗服,晚飯都沒吃,就又開始工作。

高違忙完自己的事兒,見這邊燈亮著,進門就問程肆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居然還有做不完事情主動加班。

程肆敷衍答了兩句,實在沒什麼心情。

高違半靠在桌邊,手裏拿了袋餅幹吭呲吭呲吃著,又道:“明天有沒有時間,出來喝兩杯?”

程肆說:“不去。”

“……無語。”高違吐槽道,“不會又是忙著擱家練習切土豆絲吧?我真服了你。”

程肆懶得理他。

“好歹搞點娛樂活動唄,別一天天那麼無趣成不。”高違苦口婆心地勸,“剛好,明兒這局,是個認識新朋友的好機會,師兄帶你去轉轉,走唄。”

程肆一聽就明白了,高違這又是被他媽報名了個相親局,是想騙上他當墊背的。

“不去。”程肆一口拒絕,“我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