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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枝繁葉茂,大有遮天蔽日之勢,樹蔭所遮蓋之處,生滿了喜陰的低矮植物,其中多藤蔓和蘭花,形成了一大片芳香馥鬱的空地,空氣之中沒有上百具屍體該有的臭氣,隻有芳香。
有此得天獨厚的神聖感,日照村會世代將其奉為山神就不奇怪了。
地麵上,有一些原型的石台,上頭密密麻麻的刻了含義不明的符文,都是村民們從前無數次祭祀留下的痕跡。最新的痕跡上也滿是落葉和灰塵,看來不在祭祀之日,是絕不會有人來此的。
蘇千裏繞著樹走了一圈,骷髏們的動作都狠和諧,仿佛每一個都真的是自願死在這兒的。
唯二不那麼平和的,是一對男女,他們被一對手銬束縛在一起,雖然先前為了掩蓋手銬的存在而纏了彩繩和花藤,但幾年下來,花藤幹枯碎裂,繩子色彩不再,露出來的金屬就越發顯得冰冷而殘酷。
仔細看去,二人中的女性,身上帶的首飾裏,很多都已經失去了光澤,款式也不算古樸華麗。蘇千裏拽起項鏈一看,竟然是樹脂的,款式和做工都狠眼熟,分明就是義烏知名品牌產品。
大概是帖子裏提過的,上一局遊戲中沒能逃過一劫的情侶玩家。
她剛將項鏈放下,就聽到了一陣沙沙聲。
蘇千裏心內突然冒出來一個很荒謬的念頭,如果山神真的能顯靈的話,要不要對祂祈禱試試看?
唐枕漠出現,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你該不會是想要跟一棵樹討價還價吧?”
蘇千裏應道:“是啊,祂隻是一棵樹而已,未必分辨得出誰才是祂一直庇佑著的村民。而如果祂分辨得出,那就更好,有神智才容易交流。”
能交流就能談條件,才能……
上當受騙。
於是,雖然唐枕漠說太冒險了,非要弄清楚上次祭祀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不如潛回村裏抓人問,但蘇千裏還是覺著,對付一棵樹比一村人容易一些。
唐枕漠拗不過她,畢竟他沒有身體,隻輕哼一聲,丟下一句“太荒唐了”就自己關閉了投影。
蘇千裏覺著他大約是生氣了。
有什麼好氣的嘛,也沒有比她必須給主腦打工這件事更荒唐。
蘇千裏站在祭祀台上,低頭輕聲道:“請告訴我,三年前的祭典,究竟發生了什麼。”
說完之後,原本柔和的風突然變得淩厲,落葉被旋風彙聚到了一處,逐漸聚攏成一個人形,正是跟昨夜如出一轍的樹葉人。
人形的頭顱在風中搖搖欲墜,麵部中央的孔洞在變幻形狀。
沒有幻術的加持,它在說什麼,蘇千裏一句也聽不懂。
“那個……”她舉手,“要不你再對我施展一次幻術?”
樹葉人搖頭,或許是平常不太需要做這樣的動作,它很不熟練,腦袋一下就塌了下去,跟她昨天從望遠鏡裏看到的鬼影子如出一轍。
這讓蘇千裏懷疑,昨天看到的那家夥不是想要嚇唬她,而是賣萌失敗。
別說幻術,就連回答“是”或“否”都有些勉強。
蘇千裏指了指地上的樹枝:“要不,你寫字?”
樹葉人看著她,一動不動,大概是覺著蘇千裏在難為它。
它連人形都拚湊的很潦草,怎麼握筆嘛。
蘇千裏倒是不氣餒:“那畫畫?”
這一回樹葉人終於沒再搖晃它岌岌可危的腦袋了,它的身形瞬間渙散,散碎的樹葉在被風剛剛吹幹淨的石台麵上,拚湊成一幅幅畫麵。
想要看懂這種拚貼簡筆畫的內容已經夠費勁,偏生仿佛這個樹葉人趕時間交卷子似的,畫麵變的飛快。
蘇千裏看的頭暈眼花,但怕錯過什麼,連眼都不敢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