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

「仙師」這個職銜說是掌握著藏書閣,倒不如說是……掌控著七十二洲的命脈之一。

每一任仙師都掌握著開啟藏書閣禁製的古木禁令,代代相傳,不懼一死。

但是無量仙師去的突然,許多交代尚且沒來得及說清,掌控著開啟禁製的禁令的遊無止此時仍在上陵,原本這對師兄弟是想以同源的靈力血肉先開禁製,另一人在祭陣的。

然而「天衍神機」窺天一角,隻算到一死一傷的結局,鶴聽寒原本想要爭那個「一死」。

卻見藏書閣內禁製大開,七八扇書架四散紛飛,不知什麼人竟搶先一步,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將一念峰祖輩禁製打開。

悲畫扇卻沒心^

他在絕望裏四處遊蕩,然後看到了——那個在舞劍的人。

他們稱他為「太古帝君」。

他不是仙,而是一位古老的神。

但是他和其他的神也不一樣,據傳,他也是後來才成神的。

這點微妙的相同讓他心裏多了一點連自己都不清楚的火種。

他舞起劍來可真漂亮,什麼「驚鴻」什麼「遊龍」都不足以形容那凜冽一劍指向自己時內心的顫動。

逃不過,躲不掉。

這個人、不。這位神,強的讓他心神劇顫。

裂隙之間的那群魔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讓它們死無葬身之地,然而這個人卻強大到讓他目眩神迷,不得不承認自己毫無勝算。

社交經驗寥寥無幾的彼岸鬼仙第一次硬著頭皮想要和這個人說上幾句話,卻意外發現這位神十分好說話。

他如此淵博,能明白沙華所有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那些微妙心緒,三言兩語便足夠為他解惑。

但他的目光總是很遙遠,遠的照不見沙華的存在,那副神情就仿佛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他正透過沙華的影子,去思念著什麼別的人一樣。

他們兩個的身份天差地別,太古帝君總是很忙,那一日的相交短暫如流星,但如果一個人有心,便處處都是另外一個人的痕跡。

沙華逐漸發現,他喜歡劍多於喜歡刀,於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自己擅用的刀變成了劍;太古帝君總是會對身著紅衣的人多一點笑臉,於是沙華黑黢黢的衣服也日趨明亮晃眼。

他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把自己變成了對方也許會欣賞的樣子。

直到他遇見了傳聞中的金烏少帝才明白,原來太古帝君欣賞的人隻有那一個,他還是孑然一身。

還是不合群的「彼岸鬼仙」。

伏羲琴彈得小調停下來,依稀辨得是太古一首「魂兮歸去」。

鬼王紅衣烈烈,無趣的低嘲道:“你贏了。”

他這一生作惡多端,不惜與「虛無」謀皮,填進萬萬條人命,隻想求一個歸處,卻原來一切都如鏡花水月,愛恨匆匆,除了身後一片罵名,終於什麼也剩不下,什麼也沒有了。

他一揮手將桃花源境撕開,無數入不得輪回的魂魄圍繞泰山盤桓而起,被困住的記憶潮水般湧現。

鬼王無所謂他們衝天而起的怨氣。

他一腳踏進明明滅滅的太古大陣之中,最後凝望上陵一眼。

好像有一句極短的告別隨著他的血肉,湮滅進風裏,隨著代表「魔道法則」的子陣的運行,再也不見了。

遊無止收回看向泰山方向的視線。

與他十指相扣的江熠搖了搖他的手,輕聲問:“怎麼了?”

遊無止搖搖頭:“沒什麼。”

如今隻剩上陵的子陣尚未激活,遊無止便問:“以身祭陣,會害怕嗎?”

江熠搖搖頭:“為你做事,我心甘情願的。”

他那雙金色的眼睛裏是不再掩飾的情深四海,啞著嗓子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