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
也並不是故意的。
徐綺摩挲著紙麵,唇角綻出極輕一絲笑。
最後一炷香燃到盡頭,隨著翰林院的小侍從一聲“時間到——”,所有人都撂下了筆。
“呀,九公主,您這……”侍從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罷了,也不過就是一次翎朝宴,和父皇說明情況,父皇不會怪罪你的。”江念珠勸慰道。
可若是那樣,豈不就等同於放棄?
那她這些時日的努力算什麼,陸執為她所費的心力又算什麼?
“我不放棄。”江念晚低聲說。
徐綺聽到了她這一句,有些驚異地轉過頭來。片刻之後須得輪流念出策題與自己寫的對策,她寫的這一麵子的字都已經被墨水沾染了,要怎麼念?
死撐罷了。
她的題目非常闊大,以論天下治亂為題。這篇策論她已經準備了許久,經過祖父打磨,文辭華麗爛若舒錦。她讀的時候,自是得了一大片讚賞,在座的都頻頻點頭。徐綺滿意坐下,等著江念晚那側開始。
正準備瞧笑話的時候,卻忽然看見江念晚將那沾滿了墨跡的卷紙捧起。
“你前些時日那般好學,朕倒要瞧瞧,你這些時日到底有多少長進。”皇帝瞧見江念晚,抬眼些許。
“是。”
江念晚撚著宣紙的角,乍一抬眼,視線就落在了那個人的方向。
他在看著。
也不知為何,他的目光,總能為她添上一二勇氣。
江念珠在一旁著急不已,這策論不比平常,都是要引經據典的,能寫出已經要絞盡腦汁,何論默念?
“你瘋了吧你?你趕緊告訴父皇……”
江念珠話音還未落下,江念晚已經垂下眼,一字一句默來。
這些時日所讀的書,請教過陸執的典經,早如刀刻斧鑿一般地印在心中。
他曾說策論本在於心,立意才是靈魂。就算這篇策論已被墨跡沾染,根骨卻不會變。
所以就算不用方才寫的,她也能再言、再述。
“論曰‘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是以賞之以仁,罰而多義,乃君子之道。然傳中有‘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之際,何其愛民之深,憂民之切’,此皆讚有善從而賞,有過正以罰,是故賞罰皆應歸之於仁,又拘之以義,是處天下事之大道。”
她言語流利毫無磕絆,娓娓道來。
徐綺怔怔,聽出這一題並非翰林院所出,暗自攥緊了手。
在座的所有人也都噤聲默然,一時間隻聽得江念晚聲音從容。
她這一番策論很是出彩,不僅有從前《刑賞忠厚至論》的風采影子,還提出了刑賞不僅要有寬仁之心,也要以道義法度責令,是要賞罰分明又寬嚴相濟。
良久之後,江念晚放下宣紙,做了結。
皇帝罕見地讚賞點頭:“不錯。”
在座的眾人也紛紛鼓掌,不少人麵露驚豔。其實江念晚兩年前有幾篇策論就足夠引人注目,隻是平日裏似乎並不聰明,總是追在帝師身後問東問西,才讓不少人忽略了她。如今這一篇,確實十分有分量,論道充分清晰,挑不出半分錯來。
徐綺緊緊撚著手中的宣紙。
江念晚果真幸運,抽到的題恰好不是翰林院的,是陸執所出。若說她全然靠自己答成這樣,她是萬萬不信的。
之後的幾位她都沒有心思再聽,隻等著翰林審判的結果。
翰林院的老學究們幾番審論定奪,最後還是將頭名定在徐綺和江念晚的對策之中。隻是徐綺文采雖十分飄逸華美,卻實在少了些根骨在,所提的仁而愛民也過於浮表,缺少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