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1 / 3)

冒著雨點一樣的亂箭往裏撲,血肉飛濺,流的血一路從武庫爬到章台街上。

朱恂的侄兒朱檀、朱讓都戰死,許多人不敢再陷陣,遠遠看到武庫的簷角便雙股瑟瑟,癱的癱、軟的軟,隻得阻斷了在章台街和北闕門的所有退路,逼迫軍士們不向前隻得等死。

就這般拿屍骨血肉墊路,在漸漸西隱的熾烈日光之下一寸一寸的推進,漸漸撕開一條口,圓圓一個紅色太陽掛在城牆上時,守衛隻剩下令丞等十數人,武庫即將潰防。

經過這一日的艱難困苦,葬送兩個侄兒的命,朱恂渾身被汗水濕透,臉上又哭又笑,命人將捷報擬定,隻待拿下武庫火速發往桂宮向皇後複命。

就在這時,一根響箭從章台街射出——簇新白羽,銀亮箭矢,掛著響鈴。

隻聽一陣訓鷹時鐵哨吹響般的刺耳尖嘯後,一列身裹軟甲的人撞翻了章台街上的木欄。

約莫百人,訓練有素、手裏握著雪亮的刀,對上握木棍的北軍直如烈風卷葉,摧枯拉朽,蜂蛹呼喊著,一路拚殺而入。

朱恂在遠處看得傻了眼,臉上順著道道曬幹汗痕往下流,不知是淚,是血,還是汗。

隻一盞茶的時間,武庫令的首級就挑了出來,區區百人,在北軍和武庫守衛兩敗俱傷之際,不費吹灰之力接管了武庫。

他已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幫人是誰、從何處來的武器、為何會堂而皇之攜著私兵招搖過市大施屠戮。

唯知這些人行蹤詭秘,行事殘暴,絕不是援軍。

沒來得及派出斥候探,對方已經將答案昭然揭示給了他。

是緩慢升起的旗旄,繡著一個赤烈烈,明晃晃,耀目刺眼的——

“朱。”

這旗旄上的字是最大的譏諷,狠狠刺疼了朱恂的眼睛。

臨淄王世子齊元襄脫下黑袍,從武庫裏走出來,頭戴銀冠,身披錦袍,滿麵春風得意。

笑吟吟,兩手相拱,慢騰騰,矜漫的向朱恂行了個禮。

“老明公,你我本一家,武庫誰占不是占呢?快去向桂宮報喜吧。”

……

齊元襄與謀反無異的囂張行為傳回桂宮後,並沒有激起什麼風浪,畢竟,皇後已經自顧不暇。

雖然朱晏亭已經拿下北軍,但因為事出倉促,加上她之前才被奪權半載遠離權力中心,導致桂宮這個最該布控的重中之重竟沒有安插人馬。

皇後原先的打算,應當是先借助劉鳳之等人穩住局勢,待拿下北軍和武庫,則一切盡在掌中。

她雖然算準了劉鳳之一個家世不顯、完全仰仗皇帝的中郎將,和曹舒一個全副身家寄於帝王的閹人不會敢輕舉妄動。

但沒有料到禁宮之中還有恒王齊漸這個救駕在先蟄伏圖謀在後的怪物。

更沒有料到劉鳳之和曹舒會因為畏懼,將這個怪物作為武器倒戈來對付她。

世事從來不是環環相扣的棋局,更像是攏在掌中的一盤散沙,謀得越全失得越多,抓得越緊漏得越快。

再看著大獲全勝的局麵,其中一個微弱的變數,一個遺漏的縫隙,都可能導致砂礫崩塌、滿盤潰敗。

此刻,重地桂宮漏成了篩子。

在齊漸攻入明光殿的一刻,皇家尊嚴掃地,牛鬼蛇神盡顯其貌。

丞相原先安插入桂宮的人馬聽兵動馬喧,一度以為是自己家起事了——本欲同謀反便是提頭在手的亡命之徒,窺見一絲危境便趨於崩潰,一夥人眼見無法靠近明光殿,又搶殺亂掠,□□宮女,點火燒了兩座浮橋,情急時互相攻殺,自損十之有三。

長亭侯鄭安打馬趕到,才將局麵稍微控製住。

鄭安很快得知,此刻桂宮騷亂是在禁中鐵禁之內的一支奇兵,由齊漸、中常侍周清等人攜領,已經直逼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