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章華,好於死在宮中……”朱晏亭喃喃著,問:“為什麼當初我什麼也沒有,你為什麼會跳下丹鸞台,跟隨我走呢?”
“為了報答長公主對我的恩情……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奴婢萬死難辭。”≡思≡兔≡在≡線≡閱≡讀≡
“我最近才想明白,我其實一直沒接受娘已經走了。”朱晏亭笑道:“也許是太想念她,也許是我的少年過的太風光、太順遂了,像一場美夢。所有跟她有關的人,我都會拚死留住。其實我早該知道,我誰也留不住。”
鸞刀聽得心驚,驀的轉頭。
朱晏亭坐在涼月遍灑的門檻上,染著血的裙裳綻了一地,這般隨意,如她少時一般。
她伸手接著月光,抬頭仰望月亮。
“她早就死了,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鸞刀看到她臂上掛的香囊,霜地之色,香囊上蕭蕭繡著一支綠竹,裏頭鼓囊囊裝著什麼物事,望著有些年頭了。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她忽然開口,又沉吟良久,久到玉峰鼻尖上似乎有月光在跳躍,手抓緊了裙子,才終於鼓足勇氣一般:“到底,是誰指使你做的?”
“哪件事?”
鸞刀驚怔在月色裏,幾個呼吸之後,錯愕地反問。
“那件事,不是……殿下自己嗎?”
*
第128章 永昌(九)
“不是……殿下自己嗎?”
鸞刀這句話說得如此自然, 對上那雙驚惶得有些埋怨的眼眸、左顧右盼唯恐他人聽見的模樣。
看著這副忱忱隻為她一人打算的忠心情貌,朱晏亭感到有些冷, 環住了胳膊。
她一直不太願意去回想被困在昭台宮的日子, 失去所有,懷著身孕,隻有鸞刀一個人陪在身邊。那幾個月胎像不穩, 總是驚悸發夢,聽著遠處獅虎嚎叫,挨著時日等天明。
妖星搖曳那些夜晚, 暗沉沉的念頭也會飄出來。
就在齊淩出事以前那段日子, 她有滑胎征兆, 總夢見腹中孩兒夭折,分不清什麼時候清醒,什麼時候入睡,時常將夢囈當真,又把真事作偽,安神的湯藥像水一樣灌,也難得一夕安寢。
故而她也有一瞬的恍惚, 是不是她記錯了,在某一次噩夢之後, 以為自己已經小產, 失去所有希望,將厄念夢囈真的說出口——真的是自己指示她,謀劃了對齊淩的刺殺。
沒有第三人可以作證,鸞刀是母親的人, 背景清白, 忠心耿耿, 在她被朱恪發配到湖中時就奮不顧身跳入雲澤跟隨她。
從來都唯她馬首是瞻,沒有出過任何一點問題,沒有任何理由欺騙自己。
鸞刀解下外袍披到她身上,感覺到她在發抖。
“所以禦前暗中調查‘墜馬’,而你在我醒來的時候,就能知道是‘刺殺’……所以這些都是我做的,對嗎?”
鸞刀抱緊她:“別害怕,殿下,別害怕,刀山火海,奴婢都會陪著你。”
“原來真的隻可能是我。”朱晏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麵上慘白如紙:“對……隻有我可以做到,隻有我可以控製我的身體,我知道他會來,那條路他悄悄跑過許多次。我就站在望瀛台上,看著他來,又看著他走。有時候,我還會唱那首楚謠。行路多縱火……山間猛獸多……山間猛獸多……”
她埋頭在胳膊裏,連頭發絲都在顫,整個人縮成極小的一團,縮在門檻上。
鸞刀以為她在哭泣,卻聽到了她低低的笑聲,含著無盡嘲諷:“原來真的是我謀刺了我孩兒的父親啊。”
鸞刀分神提防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