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鶴指尖倏然一動。
他罕見的生出幾分猶疑,卻仍依言繞過屏風,女子烏黑如鴉羽的眉睫便這般直直撞進他眼底。
……是她的臉。
出現在了他的幻境之中。◥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幻耶?真耶?
《圓覺經》中說:知幻即離,不假方便。離幻即覺,本無次第。
意思是人心中有妄念,才會生幻象,若本就知道一切都是幻,那麼幻象自然也不會出現。
洛長鶴比誰都清楚這句偈語的意思。
然而…然而。
他於是停在了原地。
可對麵卻一點不收斂。
榻上美人懶懶倚在鋪著柔軟狐裘的琉璃榻上,梅染的大幅裙擺簇簇堆疊逶迤在桐木地板,錦繡堆裏散漫伸出一隻玉足,足上金齒屐搖搖欲墜,順著看下去,豔豔一點紅,落梅一般染在腳尖。
有容貌清秀的小侍,正溫柔小意的伏低身子,為麵前的美人染甲。
其實並不是如何出格的動作,但卻滿眼都是無雙豔色,想避開她眼波流眄若落花窗前的眼,卻又有她細白纖巧的踝撞入眼簾,延伸其上是修長亭勻的小腿,皮膚透而白,薄薄一層覆蓋在精巧的骨骼上。
這般風流,這般憐,然而連目光放上去都嫌重,怕太過唐突汙濁,擾了她灩灩驚春的美。
相凝霜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的人。
洛長鶴平日裏,總是穿一身素白的袈裟,冷寂疏朗如長空深雪,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爾等凡人離我遠一點”的氣息。
這會就不同了,興許是為了配合整個大環境,他身上的袈裟也變成了尋常僧人穿的暗紅袈裟,盡管神色還是冷淡,但昏昏亭內他露出的一截脖頸像浸了月光的白玉,被暗紅袈裟一襯,便生出幾分難言的風流。
不過,他自入內,就沒有往自己身上多看一眼。
她輕輕挑了挑眉稍,隨手打發走身邊的人,支起下巴向前傾了傾身子:
“大師……上人。”她支著下頜笑得眉眼彎起,嘴裏喊著再尊敬不過的稱呼,聲音卻低柔微啞得像個夢,“你既然已經見了我……”
她似乎樂不可支,笑得帶出氣聲,如同微絨柔軟的花蕊輕觸人的掌心,簌簌的癢。
“就不願意來……親親我?”
洛長鶴蹙起眉。
他生得好實在不必贅述,但偏偏氣質冷清孤遠,幾乎蓋過容色,也因此眉眼甚至顯得淺淡,湛湛深藍眼眸卻始終姝麗。
這樣的一雙眼,無論看什麼人,都仿佛隔了層迷迷渺渺的霧氣,是三十三重天上神佛看世人。
相凝霜卻在此刻發覺,洛長鶴幾乎是飛快的、倉促的,瞥了一眼她的小腿,才皺起眉的。
……這是在皺什麼。
她在心裏謔了一聲,還沒說出玩笑話來,下意識跟著一看,便發現自個小腿上多了一道劃痕。
似乎是個掛在軟帳四角的銀質嵌碧的熏香球,鬆了係帶跌在榻上,她不經意一動,便劃開了個細細的口,這會才滲出一點血來。
幻境是假的,幻境裏受的傷卻是真的,但相凝霜沒怎麼當回事,正要回過眼繼續開口,洛長鶴卻動了動。
他以指為刃,割下了袖口一片衣料,抬手遞給她。
相凝霜愣了愣。
她生出幾分奇異的感覺,沒想到這位神仙在幻境中性子都好了些,竟然會管她這麼一點點馬上就能自愈的傷,一時沒有伸手去接。
“我碰不到傷口。”她搖了搖頭,多了點可憐巴巴的意味。
這話半真半假,傷的位置確實刁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