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仰望他,像仰望長天之上的雲鶴。

“…他自有其人間道需蹉跎,我等不必知。”

“好了。”他豎起手掌,示意小僧點燈,“有客來,且出門去迎吧。”

……

相凝霜提起裙角跨過門檻,她還專門換了件裙擺華麗繁複的丁香色裙裝,想借此消極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滿。

但該有的表麵功夫還是得有的,她很給麵子的先問了聲好:“見過住持。”

“無須多禮。”道了這麼說著,麵色從容,用很善意的目光看過來,又執起一旁案幾上的茶壺斟茶,慢慢問道,“施主看到這水,心中可有所想?”

相凝霜看了一會,很真誠的回答道:“我不渴,謝謝您。”

道了微微一笑。

像是對著頑劣小輩,又像是對著無知無覺眾生一般,他慢慢說道:“施主見水是水,有大智慧。”

嘶,他竟然比她還會誇人。

“但慧極易折,不如愚魯些的好。”

相凝霜輕輕眨了眨眼睛。

她沒有注意聽道了的機鋒,隻是在瞧他手裏執著的那柄紫砂壺,莫名其妙想起件從前的事來。

從前在長留,溫逾白也很喜歡執一枚小巧的玉壺,慢悠悠的給自己斟茶喝。

有時她受了委屈回來,溫逾白為了哄她高興,便隨手用那支玉壺捏個秘境,再丟在地上成了一方入口,走進去就是另一方天地。

他曾在壺中變出清泉石巷,桃林長廊,好讓她去遊玩散心。不過她纏著學會以後,隻拿這個騙長留那些老古董,在早課時自己偷偷鑽進壺中睡覺。

她好像突然,後知後覺的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住持說得有理。”她抬起頭,微笑著說。

道了還是那副慢悠悠的樣子:“善哉,善哉。”

這一番各懷心思的機鋒打完,道了沒忘了這次見麵的正題,真尋出了一卷佛經讓她念,還又慢慢悠悠地給她講解點撥,相凝霜整個人都傻掉了。

雖說前幾天她也讀過佛經,但那是對著洛長鶴,多秀色可餐的一張臉,給本菜譜她也能讀下去。

但現在對著道了,她聽到快要睡著,正昏昏欲睡之際,有人匆匆走進了禪室。

相凝霜勉強清醒了一點。

來的是位著暗紅袈裟、身材高大的青年佛修,看樣子在寺中地位不低。他腳步極快地上前行了一禮,便附在道了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從相凝霜的角度看去,道了聞言輕輕皺起了眉,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神色,轉過頭來對她抬了抬手:“今日誦經已畢,施主請回明塔吧。”

話落,便有名僧人坦然走出,雙手合十,示意為她帶路

看來是出了什麼事啊……

“謝過住持。”相凝霜這樣想著,裝模作樣抿出一個感激的笑來,老老實實跟著引路的僧人退了出去 。

不過她自然不可能是真老實。

待離得禪室遠了,行至人煙稀少的地界,她就從芥子戒中尋了她自己捏的傀儡出來,注入些靈力,確保看不出什麼大破綻,便金蟬脫殼一跑了之,一路跑出了大法華寺,朝著抱影林去了。

她到剛剛才反應過來,林中她看到那方黑乎乎的幻境入口為什麼會覺得不對勁。

浮遲那隻狐狸心眼子也太多了!

溫逾白教她壺中境時,他尚是個狐狸養在她身邊,想必是悄悄學會了術法。他進的那個洞根本就不是什麼幻境入口,而是他捏的壺中境。

壺中境需有法器支撐,溫逾白當時用的是長留能造界的法器玲瓏壺,而這世間唯一能與玲瓏壺相比的,便是持白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