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伸出了一根手指。
力道堪稱溫柔,輕輕巧巧落雨不驚,那直衝麵門而去、殺意洶洶的劍尖便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血月當空,月下他指尖極蒼白,劍尖更白,某一瞬間月光映上薄薄雪亮劍鋒,一刹驟亮,逼得人眼前一片眩暈。
就隻是這一瞬,相凝霜手指奇異一撥,短劍生生轉回她手中,她借著這一轉的力,整個人連人帶劍,狠狠朝對方刺過去。
奪劍轉腕一連串動作隻在瞬息,不過一眨眼,冷而冽的霜雪氣息已鋪天蓋地。
黑衣的魔修眯了眯眼。
他側身抬袖,暗沉沉眸中隱隱有暗芒一閃,如同白骨荒原深出燃起妖異烈烈鬼火,硬生生攔下她這招殺機。
仿佛是終於耗盡耐心,他倦怠一般揚眉,輕輕一抬手,正要點上她命門——
她卻在此刻倏然棄劍,無力一般向後一軟。
沒有逃,反而卻是向著身後危險的來源轉過去,被風吹散開的長發有淡淡玉簪花氣味,淡而柔,微微溼潤,芬芳馥鬱得連朔風都軟下去。
而比花香更軟的是美人唇瓣,急匆匆的,卻又無比纏綿的,擦過身後人的下頜。
按向命門的殺招一頓。
天邊血月似乎都在這瞬暗了暗,從始至終姿態從容的男子身形一僵,行至一半的殺招竟然硬生生停在原地。
而就在此刻,相凝霜一直垂落在身旁的左手一轉,直直朝著自己腹部捅去——
“哧”一聲,刺破血肉。
兩個人的。
方才那一番雷霆攻勢、尖銳殺機,都是為了最後這一招,自損三千的殺招。
“…第三息,到了。”
她一劍既出,下一瞬就把自己先給甩出去,疼得抖了抖,還是慢悠悠抬起眼,眼尾長長斜飛如蝶翼,口吻也溫軟如迷離香氣,“怎麼樣,捅個對穿的滋味不錯吧?”
黑衣的魔修罕見的沉默下來,意味不明的盯著她瞧。
相凝霜終於撐不住跌坐在地上,捂著腹部的傷處,容色蒼白,實在有些虛弱狼狽,但依然心情不錯。
她清楚兩人修為天差地別,尋常招式連近這魔修的身都沒可能,唯有狠心斷腕才有一線傷他的機會。
雖然她提早在傷處暗用了靈力護體,但她全力一擊之下威力極大,此刻傷得實在不輕。
但這老妖怪絕對比她傷得重。
就算死也得讓他也出點血,相凝霜爽了,心情很好的也盯著看過去。
這人居然還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裝吧,你就好好裝吧。
“怎麼,被我捅啞巴啦?”
相凝霜笑嘻嘻的。
那男子也輕輕笑了笑,紆尊降貴一般慢慢在她身前蹲了下來。
他做了個伸出手的姿勢,手指細長蒼白,姿態也輕柔。相凝霜本想抬頭問這廝還想幹嘛,但傷口太痛懶得動了,隻能借著這個視角看向他依然散亂的領口,以及散著的銀灰色長發。
對,雖然臉長得一樣,但發色不相同。
洛長鶴…洛長鶴是黑發。
“…你是花?”
麵前的人終於開口了。
相凝霜一怔,不意他有此一問,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開始掉葉子了。
……這次竟然傷得這麼重嗎。
她連笑都懶得笑了,實在是想給麵前這張臉來一拳:“你不會自己看啊。”
“很好。”相凝霜發現他竟然笑得更愉悅了,十分滿意的打量了她半晌,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大發慈悲一般,“給本座做一件事,本座便不殺你了。”
相凝霜:?
這傻叉想幹嘛。
“……先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