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起豎首箜篌樂聲,曲不成曲調不成調,隻是冷冷撥弦,七聲。
相凝霜下意識回頭,瞥見正有許多人走上廊橋,正匆匆向著湖心水榭走去。
“似乎是金屏宴起了。”
金屏宴是西境巨富戚氏所設,每年起於夜遊宮玉屏河上,以七聲箜篌為號,陳設各色難得一見的珍奇異寶、法器靈丹,更甚於未曾聽聞的希世之珍,價高者得。
但因為宴上所陳的珍奇,並不都是戚氏所有,有許多是不方便出麵售賣的修士委托於金屏宴,因此這宴上的所謂價,也並不是都指錢財銀兩,有時候也會是另外一些東西,譬如鑄一柄失傳的劍、尋一個隕落的靈,抑或是殺一個人。
相凝霜兩輩子對金屏宴都隻是耳聞,此刻起了一點興趣,便多問了一句:“我們要去看看嗎?”
她本是沒抱什麼希望的,沒曾想南客竟然輕輕一頷首:“去。”
相凝霜一怔,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要去……?那我們就得繞去河那邊…”
南客聞言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下一瞬,他輕輕抬了抬手指,再一眨眼,他們就已到了水榭門前。
相凝霜:……
好心酸,太久不能動用靈力,她已經忘記了這回事了。
她歎息了一番,才抬眼看向麵前這一座河心水榭。
與尋常水榭四麵開敞、卷棚歇山的樣式不同,眼前這座水榭極高,約有七層,重簷攢尖鎏金寶頂,頂上黃琉璃瓦流光溢彩,遠遠望去恍若金屏一道,迤邐開在粼粼水波之上。
這就是金屏宴的由來。
入口處也很奇特,高大門樓處正正植了一棵藤蔓,生得極茂密,藤蘿蔓纏,綠意森森,幾乎覆蓋了整個門洞,讓人不知如何進入。
相凝霜心知這應該是金屏宴設給賓客的難題,還在想要如何破解,南客便慢悠悠動了動指尖。
下一瞬,極為高大粗壯的藤蔓便轟然倒下,幾乎濺起數丈高的水花,也攔住了跟在後麵想要入宴的修士的路。藤蔓一開,原本被掩著的幽邃門洞也終於得見天日,遠遠望去門內燈光暗淡,曲曲折折,看不到裏間究竟是何模樣。
她因這暴力一下有些傻眼,心想上來就砸場子,今夜恐怕是進不去這門了,沒想到很快從門後繞出來個妖修,麵容白淨,眉眼極普通,是看過一眼後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的長相。 他極快的打量了一眼麵前的場景,便轉身朝著南客的方向輕輕行了一禮,微笑起來:“貴客請上七層。”
說這話時完全沒搭理相凝霜,不過她也不怎麼在乎,正打算跟著南客走進去,卻看到他仍立在原地,回過眼來看向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他才微蹙了眉開口:“…不走嗎?”
相凝霜慢了半拍才應下,也不客氣,提起裙角便向前走去。
南客跟在了她後麵。
那迎客的妖修一頓,立刻又微笑著迎上來,朝她也行了一禮:“貴客請上七層。”
好現實,好膚淺。
相凝霜沒搭理他,一甩袖子進了門洞,樓內幾乎一步一景,漢白玉廊,紫檀重廡,但卻極安靜,一路上所見都是引路的妖修,幾乎看不到其他賓客的影子,直到終於上了七層,顏丹鬢綠的妖修引他們至一間廂房,便微笑著退下了。
房間的南壁上開了扇窗,並非朝著樓外而是朝向樓內,極大,垂了鬆綠的玉錦簾,密不透光,她上前輕輕挑了簾子,被眼前的景象所驚。
現在的視角可以將樓內的布置看得很清楚,七層賓客所處的懸廊均呈環狀,正中間是一塊天井,淡白月光正好疏疏灑在一層的青玉台上,應當是宴開時呈寶的地方,此時正有著胭脂長裙的美人正折腰起舞,琵琶金翠羽,轉盡紅羅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