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
剛剛那個人是溫逾白。
她的惑心之術是從他那裏學來的,普天之下也隻有他能這麼輕鬆破她的術, 更遑論語氣、口吻、咬字、舉止,即便是皮相不同, 也很明顯了。
相凝霜不明白。
她不明白溫逾白到底在做什麼, 也不明白為何他明明活著卻從未曾找過她, 更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以及…她的記憶問題,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相凝霜從前還覺得,就算溫逾白這個人心如海底針,她也能鳧下去在海裏遊個七八天,但現在她知道她錯了,她整個被海浪給打翻了。
越想越氣,她的心情從開始的茫然變成了憤怒,想到上輩子身死的自己,頓覺自己簡直就是個冤大頭。
他怎麼能這樣,騙別人也就算了,連徒弟都騙。
她現在腦子亂成了一鍋粥,憤憤罵著溫逾白的同時,她最終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就是她根本不了解他。
麵容也陌生,言語也陌生。她無意識摸上她發尾,神色不明。
……那個過界的吻,也陌生。
相凝霜又慢慢伏了下去,把自己縮得更厲害。
…好想喝酒。
*
大法華寺內。
禪室幽靜,玉蘭香冷,檀香嫋嫋中道了話畢,拈起紫檀佛珠,語氣悠遠沉緩更甚煙:“佛子以為如何?”
對麵的洛長鶴正垂著眼,聞言似乎微微沉默,半晌才開口道:“…然也。”
道了正在說的是折月宴上的事宜,大法華寺也會出些佛修參宴,因此需要提前籌備。其實此事本來是不應該煩擾佛子的,但無奈本該負責的方丈月前修為出了差錯,不得已閉關至今,其餘人等要麼是資曆不夠、要麼是修為尚淺,道了身為住持又不方便出寺,思來想去竟隻能勞煩佛子了。
眼看著得了應允,道了這才放下心來。
“勞您顛簸。”道了雙手合十,致了一禮。
洛長鶴淡淡一頷首。
說完了俗務,便是論禪的時候,即就是住持道了,能與佛子論禪講經的機會也實在是少得可憐,因此此刻十分積極,抓緊了機會開口道:“三界之見惑有八十八使,修惑有十使,然此無間劫中,真佛何處?”
洛長鶴原本正半偏著眼,看向窗外山玉蘭樹影婆娑,聞言慢慢開口道:“…然。”
道了一頓。
隨即他沉吟半晌,眉頭終於一頓,似有所悟般掌心向上,貼伏於額,深深俯了下去。
“…學僧有悟。”
短暫對話過後,道了便起身離開了。
洛長鶴依舊坐在案前,一下一下撥弄著持珠,仍然是一副清冷平和的神仙模樣。
…若是未曾注意到他撥弄持珠的速度比平日快了不少的話。
從前紅塵煙雲從他指尖風過,難得他回首一顧,而如今不同,他等雲過,等雨停,等一樹花開,等……她來。
小孔雀很惆悵。
阿霜說的來尋他到底是要等多久呢,一日?還是半月?總不能要一個月吧。
他已經等了十五個時辰了,或者說五個時辰更準確,因為前十個時辰他一直在回憶阿霜給他沐發的情形。
當然沒有一次就回憶完,他隻慢慢吞吞反複回想到阿霜握住他發尾的那一刻,剩下的要好好的留下來,一點一點想。
太珍貴了,好的跟夢一樣,他哪裏敢奢侈到一次就想完。
……然而還是很惆悵。
戀愛初級選手小孔雀被妖女哄得暈暈乎乎,隻知道乖乖等在原地,半晌才回過味來:我是不是也可以偷偷去見阿霜一麵?
……可是阿霜會不會生氣?阿霜應當是正在準備折月宴,可能沒空理會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