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過來。
…這次肯定是洛長鶴了。
她一瞬間鬆懈下來,更覺得自己軟綿綿像一團新摘的棉,暈乎乎抿一個很甜蜜的笑出來,卻連把身子扭過去都做不到,於是隻有一桶熱水悠悠接下她盈盈眼波。
“…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她其實本來想正經的說一句的,但奈何眼睛彎彎,聲音也又軟又甜成了塊飴糖,聽一句耳尖都變得黏黏糊糊,連帶著一路下去,心頭一顫。
“我等了你好久。”
浮遲愣了愣。
他漏夜前來,本是想提前賀她生辰,因著念及許久未見,他心中也躊躇,白日裏煙氣迷離的打扮她似乎不怎麼喜歡,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想了半晌,他最終換了身未曾有過的裝束。
絕對沒有要模仿那個勞什子佛子的意思。
…好吧其實有一點,不過妖族本就沒什麼普世的道德觀,更何況是求偶這麼大的事,什麼好用就用什麼,既然阿霜喜歡這幅調調,他當然也可以。
他本身還是白狐呢,毛可白了。
但誰曾想他剛翻身躍過窗欞,撥簾抬眼,便看到這樣一副景象。
內室水汽氤氳繚繞,她在這樣淡白朦朧的水霧中倚在桶邊,是背對著他的姿態,他隻能看見她烏黑光澤流水一般的發迤邐,而雪白修長脖頸被襯得更白,晶瑩的水珠從她發間落下,正正好落在她脖頸後突出的那一小塊骨頭上,可愛、又玲瓏,而晶瑩水珠仍在一路下滑,沾濕她淺淺雪青色外裳。
空氣中酒香四溢,浮遲想明白了她怕是有些微醺,因此才可憐兮兮的坐在地上,心下立刻便起了滿腔憐惜,又聽到她說在等他的話,歡喜得狐狸耳朵都快要冒出來。
他連忙從窗邊跳下,半跪在她身邊,陰鬱美豔的眉目軟得一塌糊塗,先小心翼翼扶正了她鬢上歪斜的釵環,這才作勢要抱她起來,低聲道:“怎麼喝成這樣…”
相凝霜後知後覺的一愣,這聲音……不對啊。
她立刻推開他的手,掙紮著要回頭看,然而因醉酒而使不上力的身子,連這樣的動作都軟綿綿的,像是小貓不開心時不痛不癢的一爪子,浮遲看了更覺得自己一顆石頭心都軟得不像話,輕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對,那我們先起來好不好…”
草。
相凝霜兩眼一黑。
她終於聽出來了,怎麼會是浮遲!
今晚她的房間裏是開廟會了嗎,怎麼每個人都要來這點個卯。
“你先起來…”她扶著額,隻覺得自己頭都要炸了,“起來說話。”
但浮遲這會已經是一隻戀愛腦上頭的狐狸了,此刻正一眼不瞬的看著她微紅的雙頰,心中全是阿霜好可愛阿霜怎麼會這麼可愛在滾動播放,聞言根本沒聽清楚,下意識俯下臉去:“嗯…?”
倏然,燭光一暗。
一腦門官司的相凝霜都一愣,下一瞬便覺得整個房間都冷了下來,她沒來得及回頭,隻是怔怔看著眼前那隻害她醉酒的岫玉杯盞——
裂了。
又碎了。
相凝霜傻了。
浮遲早已在幾乎同時便警覺的轉了頭,一眼便看見門口立了個人,身姿挺拔修長若玉樹,素白袈裟霜雪一般散了一地,冷,又遙遠,明明站在眼前,卻仿若山巔孤雪天上冷月,無人能及。
……並且似乎,心情也不大好。
情敵心情不好,浮遲自然心情就好得不得了,他於是微微一笑,掩飾不住的得意:“佛子實在來得不巧,我正與……”
轟然一聲!
等到相凝霜回過眼,她就看到浮遲已經被重重扔了出去。
……好家夥。
她傻在原地,愣了半天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徒勞的伸出手試圖解釋:“其實是個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