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散漫一笑,正要轉身出殿之時,突然頓了頓,想起來什麼一般又回過身。

“瞧在下這記性,還有件大事忘了說。”

眾人頓時又警惕起來,方虞閣主又冷冷哼了一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哦?大事?”

“正是。”玉綺年笑眯眯的,“吾主有命,令在下問詢…”

“…相姑娘身體可大安了?”

滿殿一靜。

有反應慢一點的,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這所謂相姑娘是何方神聖,剛皺了眉想出聲問一問,就被身邊坐著的人輕輕一碰。

——噢,想起來了!

於是氣氛就有點微妙。

洛長鶴前段時間…折騰的動靜太大,因此哪怕是方虞閣主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也有耳聞,知道一十二層佛塔之上,精心養著位漂亮姑娘。

說實話,這種事情若是放在平日,哪怕是顧忌著佛子不敢當麵言說,也會有許多作風老派的修士背地裏批評他“禪心不淨,實在放肆”。

然而這是在現在,魔族卷土重來氣勢洶洶,洛長鶴幾乎是一個人殺了半個魔域,別說他金屋藏嬌了,就算是他領著人來宣布自己今晚就要拜堂,他們也願意立刻吹吹打打把人送進洞房。

隻要不是不管我們,幹啥都行。

…但現在氣氛實在尷尬。

你一個魔尊,關心人家姑娘身體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最近十分倚仗崇拜洛長鶴的方虞閣主心中忿忿,正想身先士卒開口頂回去,洛長鶴卻淡淡開了口。

“甚好。”

語調低而冷,極清極平,仿若風靜靜拂過連綿雪山。

熟悉洛長鶴的人能聽出來,他此刻,心情不太好。

玉綺年卻恍若未覺,繼續含笑道:“那便好,吾主命在下取了靈草,特為相姑娘奉藥。”

話音剛落,他又補充道:“事關相姑娘身體安危,還請上座勿要擅專,總該由相姑娘決定才好。

洛長鶴一頓,抬起眼。

自入殿來,他始終淡淡垂著眼未曾看過任何一人,此刻驟然一抬眼,玉綺年都不禁一滯。

僵硬。

良久,道了終於開口打破僵局,低聲道了一句佛號,吩咐道:“帶這位施主去前殿飲茶。”

玉綺年微微一挑眉,也不想繼續在這觸黴頭了,從善如流道:“好。”

*

相凝霜溜溜達達下了明塔。

她最近被洛長鶴關在塔裏養傷,把她當個玻璃瓶一樣養著,靈丹湯藥每天都得吃一籮筐,地也不讓下,好不容易這幾天鬆快了些,她便在塔中打坐調息,沒成想遇到了瓶頸。

反正身邊放著好師父,她也不硬自己琢磨了,便想去找洛長鶴問問。

…順便談談戀愛。

她就這麼提著裙子腳步輕快的出了明塔,還跟守在明塔外的佛修一個一個打了招呼,這才穿過回廊,又繞過伽藍殿,往藏經樓的方向走去。

洛長鶴在寺中每日都過得很規律,除開在塔中為她調息養傷,照顧她喝藥,就是去藏經樓中修行,或者在金殿念佛。

本來念佛修行這些活動都是在塔中進行的,但被她眼巴巴看著,他根本就靜不下心,隻想去親親抱抱阿霜,又為了不誤修行,之後換地方幹正事。

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還在藏經樓吧。

相凝霜這樣想著,從法堂與禪堂邊上的夾道中穿了過去,想快點到達。

這一片夾道雖然有些狹窄,但花木扶疏,石板幽潔,旁邊植著一樹山玉蘭,僅僅隻是走過也讓人心曠神怡。

她步子便慢了一點,貪看路上的景致,視線一轉,卻瞥到對麵的禪茶室走出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