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1 / 3)

兩名黃衣侍衛拉著的纏籬,沒有作聲。

從遠處看還不太明顯,但是等漸漸接近,所有人才感受到了這座神廟的偉大,它是由巨大堅硬的石頭砌成,巨大的柱子上雕刻著纏繞的藤蔓和鮮花,漆黑的大門上勾畫著一棵高大茂盛的椿樹,而它粗壯的樹根,則從大門上一直延伸到台階下,彼此之間相互勾連,形成一個看似巨大粗獷、其實非常細膩的圖案。

“這一定就是椿神從上古時留下的圖騰,兩百年前遺失,如今我們終於又見到了!”一名老祭司情不自禁地跪下來,俯身撫摸著地上的圖騰,蒼老的麵孔上淚痕斑斑。

遲意深卻發現了違和之處,既然已經兩百年前沒有人進到這裏,那麼為什麼大門、台階和神廟前的那塊廣場上都幹幹淨淨沒有一點落雪呢?

在他這個疑惑生出時,耳邊傳來噗呲一聲響,他微微睜大眼,一根木刺穿透了那名老祭司的胸膛,像一顆巨大的釘子,將老祭司死死釘在了廣場的圖騰上。

鮮血刹那間就沿著木刺湧了出來,流淌到他身下的圖騰上,點亮了那一圈圈繁複神秘的圖案。

“安圖祭司!”

一名黃衣侍衛驚叫一聲就要衝上前營救,卻被大祭司攔住了。

在他驚異的目光中,大祭司道:“這是安圖自己的選擇。”

遲意深突然側頭看了大祭司一眼,卻見這位大祭司的神情無比冷靜從容,目光也沒有偏移一寸,隻靜靜看著前方。

安圖老祭司的鮮血幾乎已經要被那根木刺抽盡了,他卻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意思,他垂落的雙手枯槁得像兩段樹皮,隻是麵上仍然帶著安然的神情,在他身下,那根從圖騰中長出的木刺跟他緊緊纏在一起,明明是一個奪取他性命的凶器,可他看著它的眼神,卻好像慈母注視正在拚命吮xī奶汁的嬰兒,他的神情仿佛在說:嘿,不過是咬破了□□,痛雖痛,可有什麼辦法呢?

嬰孩要吃奶,神明需供奉。

那圖騰的索要貪婪無比,沒過多久,就將安圖老祭司渾身的鮮血都吸得一幹二淨,沒了鮮血,圖騰就開始吸收安圖老祭司渾身的靈性,他已經九十多歲了,斷食苦修七十年,渾身上下沒有沾染一絲汙穢的詛咒,活躍而幹淨的靈性聚攏在這個老人周圍,很快也被吸收得一幹二淨。

而這位老人心甘情願的奉獻,似乎稍稍滿足了圖騰的需求,那根從圖騰中長出的木刺幹脆利落地收了回去,安圖老祭司的身體則一下坍塌下去,而他頭顱的方向,還衝著神廟的大門,眾人隻能望見他的後背,卻望不見他此刻的神情。

片刻後,他的身軀化作點點灰色的碎屑,風一吹,就融入這灰色的世界當中。

目睹這一切的所有人都沉默著,遲意深胸口也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太悶太沉了,讓他嘴裏泛苦,以至於掀起嘴角問一聲,都顯得吃力。

看著大祭司帶領所有人向著安圖老祭司離開的方向鄭重行禮,他忽然有一種預感,今天能回去的人,恐怕連一半都沒有。

祭拜完安圖老祭司後,所有人繼續往前走。

遲意深和大祭司並排走在最前列,他聽到這位年邁的大祭司說道:“遲先生,感謝您剛剛沒有插手。”

遲意深:“如果我插手了會如何?”

大祭司:“也許會死更多的人。”

遲意深想露出一個假笑,然而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唇角,於是隻能抿直了唇,“無論如何,我都看不下這種坐視同伴犧牲的做法。”

大祭司:“那是因為,您很幸運,也還很年輕。”

遲意深腳步停頓,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