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氣憤的劉主任,黎冬在離開前去了盛穗病房,虛弱的女孩安靜地昏睡著,床頭櫃放著一張白紙。

“小姑娘中間醒過一次,非要寫給你,”負責的護士將白紙交給黎冬,看著可憐的女孩不也免眼紅,

“都說孩子年紀小,其實他們什麽都懂。”

病中的女孩難得清醒,白紙上僅有的兩個字歪歪斜斜,看得出寫的十分吃力。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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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夏璟右手受傷,不方便開車回去,最後隻能黎冬代勞。

露天停車場裏,祁夏璟看著黎冬第三次調整後視鏡、渾身上下寫滿了緊張,忍不住勾唇出聲:“你又調回最初的檔位了。”

“......我四年前拿的駕照,隻開過三次車,上次還是一年半前。”

黎冬僵硬地轉過身,確認他係好安全帶,半晌後建議道:“你可不可以抓著上麵的扶手?”

“不然真出事的話,我沒辦法保護你。”

她全身心都集中在手中的方向盤,絲毫沒覺得脫口而出的話有任何問題。

祁夏璟靜靜望著黎冬,眼神忽地變得溫柔:“好。”

略微放心的黎冬心中默念駕駛規則,秉承著“安全第一、速度第二”的原則,堅持在馬路上龜速前行,挺直後背以此抬高視野。

中間遇到紅燈停下,黎冬緊繃的身體得以片刻放鬆,隨後就聽見饑餓的胃發出悶悶聲響。

她下意識看向副駕駛。

祁夏璟用手撐著右臉看向窗外,偏頭看不清表情,可牽動的麵部肌肉早就暴露他正在偷笑的事實。

封閉狹小的保時捷跑車裏,沉默的兩人連呼吸難分彼此,烏木沉香和清淡雛菊混合交雜後鑽進鼻腔。

黎冬想起不久前,受傷的男人以近乎擁抱的姿勢,抬手輕輕遮住她雙眼,溫柔地在耳邊低低呼喚著“阿黎”。

十年前祁夏璟也總這樣叫她。

不同於現在的克製沉啞,十八歲少年的聲線要清潤張揚許多,哪怕閉上眼睛,都能想像出陽光下的少年正大步跑來,滿眼是她。

自重逢後,黎冬有時會感歎,如她般木訥無趣的性格,生命中也會出現能時刻牽動情緒的人,在她死水般枯燥的生活蕩出層層波瀾。

“快綠燈了。”

直到祁夏璟回頭出聲提醒,黎冬才意識到發呆太久,臉上陣陣發熱,輕聲道:

“你晚上要去我家吃飯嗎?”

長達十年的感情空白,讓黎冬沒立刻聯想到單身男女共進晚餐的其他含義。

她隻是見祁夏璟黑眸倏地一沉,眼底閃爍著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像是難以遏製的衝動,又有欲言又止的隱忍。

於是下意識補充道:“你受傷是因為我,我想我該做些什麽——你有什麽想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