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沒關係。”
離開急診大廳要乘電梯上樓,黎冬在通向搶救室的長廊拐口停下,看著遠處依舊忙碌的醫護人員,聽著此起彼伏的指令和痛吟聲,隻覺得心煩意亂。
她低頭拿出手機,短信和同事確認科室沒有新情況後,摘下別在衣領的收音麥,轉身交給整晚跟在她身旁的小於。
她沒有過多解釋,直白道:“你先上樓,等會再拍吧。”
小於也聽到客車司機的死訊,大概猜出些什麽,沒多廢話:“好的,我去值班室等你。”
“嗯。”
相比於喧鬧的搶救室門口,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樓梯口則要安靜許多,隻隱隱能聽見遠處人聲。
清瘦頎長的男人正低頭專心在看手機,頭頂是刺眼冰冷的白光,在額前碎發處打落淺淺陰影,讓黎冬看不清祁夏璟表情,隻能望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
祁夏璟聽見腳步聲並沒有抬頭,隻是在黎冬走近時,頭也不抬地開口道:
“傻狗回去又要和我吵架。”
男人平靜的語調聽不出半點情緒,唯獨少了點平日漫不經心的倦懶,總也勾起的薄唇自然垂放著。
黎冬垂眸,去看他手機屏幕上的實時監控。
寬闊空蕩的客廳裏趴著一隻孤獨的金毛,而罐頭似乎知道鏡頭對麵是主人,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鏡頭。
祁夏璟背靠著牆脊椎微彎,修長脖頸後是凸起的頸骨,眼下藏不住的疲憊看的黎冬忽地有些難過。
她在祁夏璟半臂距離外停下,輕聲道:“不會的,罐頭能理解——”
話音未落她隻覺得肩頭微沉,是男人將頭輕輕靠在她頸間,軟蓬蓬的頭髮蹭過脖子,帶來陣陣癢意。
“那個人死了。”
祁夏璟低沉沙啞的嗓音滿是疲倦:“肋骨刺穿左肺和心髒,很快就死在手術台上了。”
醫生並不是萬能的,有能救活的就有一定有救不活的;客車司機送來時已有大出血現象,貫穿心髒的刺傷又往往致命。
黎冬知道這不是祁夏璟的錯,他已經盡力第一時間趕到,這樣惡劣的情況下,誰來手術都無力回天。
但現在人死了。
即便理智再清楚,情感上也依舊會難過自責,會一遍遍責問自省,為什麽不能再快一步、為什麽不能再搶先一秒。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安全通道的樓梯口,相對無言。
黎冬幾次欲言又止,卻又如鯁在喉地說不出一句安慰。
”黎冬,”額頭抵在她頸間的男人率先打破沉默,一動不動地低低呼喚她名字,沙啞聲線悶悶的,
“給我靠一會吧,就十分鍾。”
黎冬沒有出聲回應,隻是抬手環抱住祁夏璟勁瘦的腰,一下又一下輕拍他後背。
她向來不擅長安慰,也從未見過祁夏璟無力、甚至是挫敗的模樣——男人永遠都是漫不經心的,也永遠都是無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