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噴射的淅瀝水流砸在身上,熱議將骨頭浸潤酥麻,也讓本就被酒精侵襲的大腦更失理智。

祁夏璟洗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換洗的新衣服在臥室隔壁的衣帽間,兩間房並不相通。

獨居在家,他習慣了洗完澡後裸著上身去衣帽間,從未提前將換洗衣服帶臥室。

祁夏璟上半身赤裸渾身濕熱,發梢的水珠自寬肩向精瘦的腹部滑落、經過緊實腹肌後落入鬆垮係綁的浴巾,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心慵意懶的倦怠。

他懶懶抬手去扯掛架上擦頭髮的毛巾,目光不可避免地掃過麵前大理石台的鏡麵。

鏡中男人長著一雙迷離勾人的桃花眼,視線幾經周轉,最終落在鏡中人的前胸心口。

鏡後的壁燈都關閉,哪怕隻有幾絲月色偷跑進浴室,因為視力極佳,又或許是意識越躲避、身體便越好奇,胸口的紋身越能夠看的清楚明白。

有紋身刻印正對左心房的位置——那是每次心髒跳動,渾身血液都將經過的地方。

昏黑中看清紋身圖案的那一刹,祁夏璟有短暫的晃神。

左心房正上方紋著一片晶瑩的六瓣雪花,並未受到雲層中嫋嫋升起的晨曦影響,截然相反的雪白與橙紅完美融合。

已經有很多年,他不曾在鏡子前正視這處紋身,以至於分明是親手設計的圖案,記憶都快模糊不清。

自那年總在夢中見到黎冬哭泣,祁夏璟就開始通過熬夜的方式,試圖減少做夢的頻率;近乎自虐的方式見效極快,過於疲憊的大腦再無法創造夢境,夜晚也再聽不見女孩令人心碎的泣音。

很快他驚覺,不再以哭泣方式出場的女孩,正逐漸徹底消失在他的夢境之中,哪怕出現也隻是一閃而過的片段,後來連聲音和麵孔都開始逐漸模糊。

分手決絕的兩人沒有照片保存,祁夏璟起初還能靠舊物自我安慰,隨著時間久遠,那些曾經的細節都變得斑駁陸離。

理智告訴他,這是大腦在自動清除無關緊要的人事物。

自此祁夏璟才清晰意識到,比起夢到女孩哭泣,他更害怕黎冬逐日在記憶中消失,害怕他終會忘記他們那段不過一年的愛戀。

向來無所畏懼的少年,終於嚐到恐懼的滋味。

那段時間祁夏璟開始酗酒、抽煙,在渾渾噩噩的日子裏,通過新的方式不斷刺激大腦皮層,試圖喚醒塵封的記憶,最終都是徒勞無功。

直到後來有狐朋狗友失戀,成天要死要活地發癲,還自我感動的做了一係列蠢事,來懷念死去的愛情。

某晚在酒吧通宵,祁夏璟如往常般懶懶窩在卡座喝酒,整個人興致缺缺。

而那位狐朋狗友正炫耀他小臂上的新紋身,紋的內容是他前女友的名字縮寫。

麵對誇張的自吹自擂,其他朋友調侃:“紋在小臂上算什麽,你有本事紋在心髒位置,這才能代表你把人放在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