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出去獻祭?”

“於是他便在鎮上張貼告示,誰願意獻出自己的兒子頂替他家小公子,他願意奉銀百兩。”

“一條性命就值百兩銀子?”君離嘖嘖搖頭,世態炎涼啊,這人命賤如草芥。

“你懂什麼。”周念冷瞥了他一眼,“那是荒年,百兩銀子已然不少了,關鍵時候,是能救一家老小性命的。”

“可即便如此,也沒人願意,告示貼了三天三夜無人問津,最後那邪修來催,女童已經找到,若是再不獻上男童,誤了時辰,這法事就做不成了。”

麵色慘白的女人就地在神台上坐下,手指纏繞著垂在胸`前的一縷發絲,漆黑的眼珠空洞呆滯,像失了魂的人偶。

“可就在那一晚,不知是誰向趙之淮告了密,說我的女兒也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孩子。第二日一早,趙家的家丁將我家團團圍住,將我女兒硬搶了去。”

“可女童不是已經找到了?”君離道。

周念嗤笑一聲:“趙之淮那狗東西,命人將我的女兒剪了頭發,扮成了男娃的樣子,送給了那個仙師。”

“後來到了獻祭當日,我女兒同那可憐的女娃被綁在了一起,丟在船上,那船是破的,行到湖心就會沉下去,將兩個孩子送給河神。”

“那日我被人綁著站在人群裏,親眼瞧著小船沉沒,兩個孩子都被堵了嘴,發不出聲音,我看著她們驚恐的望著岸邊黑壓壓的人群,滿臉是淚。”

“我跪在地上哭著求他們,說是趙之淮那個王八蛋欺騙了仙師,那男童其實是個女娃,那是我的女兒,仙師不信,也沒人站出來替我說話。明明,都是鄉裏鄉親的老熟人了,明明她們都知道安安是女娃。

我給那趙之淮磕頭,把頭都嗑破了,我求他放過安安,用女娃欺騙仙師,這法陣肯定是辦不成的。可那畜生冷笑一聲,抬腳把我踹翻,他說我晦氣,怕我壞了仙師做法,讓人把我拖了下去。”

周念聲音平靜,蒼白如紙的臉上,血淚橫流,已將那胸`前的衣襟浸透。

她道:“你可知道,我們一家老小在這鎮上已住了數十載有餘,這鎮上皆是熟麵孔。可祭祀那日,我瞧著這一個個熟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倒像是惡鬼。”

“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周念的聲音陡然尖利,她握緊了雙手,細長尖利的指甲劃破她的手掌,黑血一滴滴落在神台上。

“都是他們自找的!”

“是他們,害死了我的安安!他們活該生不出兒子!”

“所以你便詛咒了清水鎮。”君離聲音平靜,“那後來呢,旱災可解了?”

“解了。”破碎沙啞的聲音複又平靜下來,似是又想起自己的女兒,周念那雙漆黑的眼珠,又淌出了血淚,“可我的安安……再也回不來了。”

“那你的安安也算值得。”君離道。

“閉嘴!!”

周念霍地起身,慘白尖利的手死死掐住了君離脖子:“你懂什麼!”

“那是我女兒!即便她的命能換這世間千萬人,我也不換!”

“她是我的安安!沒有什麼值得!我寧可整個清水鎮的人都去死,也不要安安送命!”

君離斂下眉眼,抿了抿嘴角:“對不住,我沒有女兒。”

似是沒想到他會道歉,周念愣了下,但很快手上發力,細長尖銳的指甲掐進君離脖子上的皮肉,滲出鮮紅的血珠。

“你也和他們一樣。”

細密尖利的牙齒咯咯咬合,周念眼神凶狠,一字一頓,像是要將他生吃了般。

“咳……咳咳,”君離被她掐的猛咳了幾聲,終於抬手抓住了周念掐人的手腕子,“你可知……若是我,會如何?”

“如何?”周念手上力道未鬆,指甲又往他的皮肉裏陷了幾分。

“殺那趙之淮全家,滅了這清水鎮所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