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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奶娘求你,就當走個過場?啊?”

“奶娘。”

“姑娘,今時不同往日,你就權當為了自己忍一忍吧。”

方鳳笙撐坐起來:“知春,幫我穿衣裳。”

何媽媽見她這樣,總算放心下來,讓知春幫方鳳笙穿衣裳擦臉,自己則將迎了出去。

……

春芝的到來,讓整個問秋堂都活了。

平時要用人時總是不知去哪兒玩的丫頭們都出來了,跟前跟後的,一口一個春芝姐姐的叫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麽貴人臨了門。

聽著外麵的動靜,知春欲言又止地看了鳳笙一眼,不出意料看到的是姑娘淡漠的眉眼。她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幫鳳笙披上外衫。

“姑娘,可是要起?”

“就不起了,生病的人就該有個生病的樣子。”

知春正在想姑娘這麽說到底什麽意思,何媽媽已經陪著春芝走了進來。

春芝是個細眉杏目身材嬌小的丫頭,穿青綠色的比甲和淡粉色百褶裙,梳著單螺髻,上麵插著把鑲著米珠的銀梳。

她生得不算漂亮,但舉止端莊大方。進來後,就對著鳳笙福了福身,道:“奴婢過來其實也沒什麽緊要的事,就是老太太掛心奶奶的身子。老太太說,讓奶奶節哀順變,不要太多憂慮,人死不能複生,但活人的日子還是要過。”

春芝雖是一臉笑,這話裏意有所指的味道太濃了。

什麽人死不能複生,什麽不要太多憂慮,不外乎是在敲打方鳳笙讓她最好放棄回家奔喪的念頭。

其實早在方家那邊出事後,孫家的人明裏暗裏都在告訴方鳳笙,她已是孫家婦,要認清自己的本分。

什麽是認清自己的本分?

事事以孫家為先,不要給孫家惹上麻煩。

其實也不怪孫家人會是這麽個反應,兩淮鹽政侵吞稅銀案轟動整個大周,聖上龍顏大怒,下命徹查。凡牽扯在內的,無不人人自危,鹽運使周廣瑞更是首當其衝,而身為周廣瑞最器重的師爺方彥,也就是方鳳笙的親爹,在案發第二日就在獄中畏罪懸了梁。

消息傳來,方鳳笙當天就被禁了足。

當然表麵肯定不會說禁足,對外則宣稱四奶奶抱病在身。直至有消息說周廣瑞在被押解進京的路上因病身亡,上麵也沒再往方家這邊查下去,孫家的人才鬆了口氣。

可方鳳笙早就垮了,昏迷了整整七日。

這幾日除了她婆婆二太太宋氏來了趟,孫家並無其他人前來,沒想到今日剛醒過來,老太太的人就來了。

鳳笙咳了一聲,眉眼半垂:“勞煩老太太掛念了。”

春芝看了榻上的鳳笙一眼——

榻上的女子大病初愈,本來消瘦的臉頰因多日滴米未進,已經深陷了下去。臉白得像紙,更顯得長眉濃睫有幾分旁人不敢直視的黑。此時那雙如墨似的眸子空洞無神,似乎在想著什麽,又似乎透過空無的空氣看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