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甚至還是邊區的牧民,別說錢了,連大字不認識一個。

母親徐慧芳卻是羊絨衫廠老板的嬌小姐,從小嬌生慣養,中專畢業以後去了小學當音樂老師。別人給他們牽線搭橋,她瞧上了人家這張臉,軟磨硬泡和人家在一起了。

人們當時起哄,說是一件佳事,老板的嬌女兒看上了警隊前途最好的年輕後生,除了女方這邊頗有微詞,男方家庭一直很積極,兩人順利喜結姻緣。

冉茂傑對徐慧芳的照顧也算無微不至,兩人婚前就在一起了,結婚半年後就有了冉酒。

看到是個女孩,徐慧芳娘家人喜悅的神色衝淡了些,噓寒問暖幾日後就不來了,徐慧芳看著女娃皺巴巴的臉也跟著失落。倒是爺爺奶奶從牧區趕過來,見到孩子時本來就晚,卻很愛惜這個女娃。

爺爺沒什麼文化,笑嗬嗬說“酒”的寓意是吉祥和長壽,幹脆叫冉酒吧。

起名本來就倉促,沒人反對,就叫了冉酒。

冉酒從小長大那段時間算是快樂的,她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因為徐慧芳身子嬌弱,說再也承受不了再生產一次的痛苦。

好在小冉酒很爭氣,足夠聰穎乖巧,又比同齡孩子懂事,父母都暫時喜愛她,爺爺奶奶也對她很好。

冉茂傑對徐慧芳一向很寵,對母女倆經常噓寒問暖,偶爾在下班早一點給嬌氣的徐慧芳帶一束沾了露水的花。

爺爺奶奶是牧區的人,冉酒每到了放假就回去草原上找他們,因此很長時間都是在那片遼闊的日頭下度過的。

可是這也成了她後續痛苦回憶的衝線。

徐慧芳原本就嬌生慣養出來的,後來恃寵而驕越發厲害,要求越來越刁鑽。加上冉茂傑的職稱逐漸提升,工作而已越來越忙,徐慧芳經常半夜打電話抱怨他不回來。

男人的聲音逐漸變得遲鈍而憊懶,那是對一種久久神經緊繃的疲乏,卻遭到徐慧芳更多的怨念。

周圍的人都勸她母親有點過了,要適可而止。

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哪受過這樣的指責,尤其這幾年被慣的像一朵不能攀附別人就不能活的菟絲花,當晚哭了一晚上,還是冉茂傑特意趕回來哄好的。

冉茂傑那段時間勸周圍親戚好友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他和別人靦腆地笑著,不要再惹那祖宗,惹著了還得他哄。

言語間滿是寵溺,人們說他愛極了徐慧芳。

可是徐慧芳那麼嬌弱,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提能照顧好冉酒。不說小時候的吃穿用度全靠兩家老人幫忙照看,徐慧芳連基本的做飯都是問題,養她的時候做菜失誤導致冉酒食物中毒也是常有的事。

冉酒剛上初中那段時間,也不能總是勞煩兩家老人,冉茂傑工作也忙,冉酒很懂事地選擇了住校。

那麼小的孩子,很早就鍛煉出照顧自己的能力了。

就在人們認為萬事順遂的時候,命運的玩笑就會悄然到來。

冉酒初二那年生了場重病,發病那天晚上是宿管通知了班主任,班主任隻能聯係到徐慧芳,說症狀有點像過敏性休克,讓她快點過來,怕晚了就真的出了事。

這一番嚇得徐慧芳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又開始顫著聲給冉茂傑打電話,從來沒經過事的大小姐被嚇哭到一抽一抽,聲嘶力竭。當時冉茂傑正好出一個任務,因為這通電話攪得心煩意亂,出任務時精神不集中導致了失誤。

隊友送回來男人的屍體時,他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擦幹淨了,隻是身上的血液卻不能遮掩,衣服都被染成了深色的,觸目驚心至極。

徐慧芳活到這麼大,這輩子還沒見過死人,當即又傷又驚,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