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的態度會轉變得如此之大,我們為數不多的接觸中,你其實對我,談不上多討厭,但其實還是有些反感的。”
黎昱手上動作一頓,他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就這樣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靳唐。
靳唐也目光柔和地同他對視,病房裏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黎昱的眼睛一瞬間變得滄桑而又落寞,裏麵有太多東西,多到連同他對視的靳唐都有些喉嚨發緊。
“阿…”
“是命吧。”靳唐與黎昱同時開口,靳唐斷了話,繼續聽黎昱說。
黎昱的神色恢複了常態,“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辜負了你,害得你鬱鬱而終我自己也孤獨終老。醒來後我就想,我要認真地同你相處,越處越覺得你很有意思,這心跳啊就不受控製地亂跳,嗯,我這才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靳唐自然不信黎昱這個說法,但靳唐就是靳唐,他不會抓住一些本來就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不放,“什麼時候的夢?”
黎昱偏頭思考了一會兒,笑著說:“黎家完了後沒多久,具體我也不記得了。”
“嗯,那你得好好珍視我這個寶。”靳唐打趣了他一句,“你放下吧,我這隻手能吃的,你再不吃菜就要涼了。”
黎昱也沒有堅持,他給靳唐放好,然後就自己吃了起來。吃完後看了一眼靳唐碗裏的大半碗粥。
靳唐麵色發苦,“阿昱,小祖宗哦,我實在吃不了了,現在胃裏還直犯惡心呢。”
秒認慫的靳二爺也挺可愛的。黎昱沒抓著不放,而是把碗筷處理好回飯盒裏,隨意問靳唐:“你信我嗎?”
“比信自己還信。”
“董澤卿對你心思不對,以前我不知道,反正我出現後就很不對,為了防止有人因愛生恨,你注意點他。”
靳唐愣了愣,眼中的光芒閃了閃,點頭說好。
黎昱回頭看靳唐,對方不是敷衍而是真放在心上了,“不覺得我在離間你們嗎?”
“哪有人離間得這麼直白的。”靳唐笑著搖頭。
“你從來都這麼通透。”黎昱低聲說完,吳媽就推門進來。
黎昱說自己有些事出去一兩個小時,吳媽就留在病房裏陪護。
黎昱出了醫院,冬季夜裏的風格外能讓人清醒,黎昱雙手插在兜裏,就這樣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
晚上八點了,雖然冷,但還是人來人往。情侶也很多,高大的男生把嬌小的女朋友攏在大衣裏,低下頭細密地親吻著。
也有看上去不知是遭遇了什麼不幸的中年男人,坐在長椅上點著香煙流眼淚。
…
世間百態的對比,從來都是很殘酷的。尼古丁的味道鑽進黎昱的鼻間,他在一個報刊亭裏又買了一包煙和打火機,香煙點燃霧氣升騰,黎昱吐了一口煙圈,看,剛剛他還不適應嗆得直咳,現在他就已經適應了。
不是忘了答應靳唐不抽煙的事,而是他現在真的煩悶到了極點。
吳媽的出現,還有靳唐問他態度的轉變,讓他有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過去,那個無論,四季如何變換在他眼裏天空都是鉛灰色的前世。
靳唐遍體鱗傷泡得發脹的屍體還在眼前,黎昱抖了抖煙灰,他的手指在發抖,這裏誰都不知道那些事情,但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忘卻然後心安理得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嗎?
他徒手握刀,傷了別人,自己也弄得個血肉模糊。
黎昱咧嘴笑了笑,那樣的過去,怎麼忘?
黎昱走到了江邊,他依靠在欄杆邊,遠處傳來輪船鳴笛的聲音,風吹得劇烈了起來,頭發飛揚著,那猩紅的煙頭被吹落,煙灰在風中迷了黎昱的眼,他忽然伸出了中指對著遠方比了比,不知是在鄙視什麼,然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