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兩題就結束,大寶提出,「姑姑,你再給我佈置幾題,我要多寫。」
「不寫了,寫多了累。」
「不行,就要多寫。」大寶拿鉛筆蹭蹭下巴,「我要好好上幼兒園給你賺錢買飛機修機場。媽媽說每個人都會長大,然後就要變老,變老了就跟年輕時不一樣,我要在你變老前給你買飛機,不然你的王子認不出你怎麼辦?」
薑沁:「要是認不出我,那就下輩子等姑姑年輕了,再去找他。」
大寶問:「下輩子是什麼?」
薑沁想了想:「就是比心裏還遠的地方,走過那裏之後我們就會變成小嬰兒,慢慢長大,變年輕,然後在王子去姑姑心裏之前就把他找到。」
大寶聽不懂,發了幾秒呆,接著寫作業。
薑沁今天把手機關成靜音,大家庭群也屏蔽,她昨晚想退群又怕把父親氣出心髒病。
她感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情人節是他的結婚紀念日。
薑沁晃神間,大寶寫完作業,開始收拾書包。
後天就是除夕,他明天要去奶奶家陪奶奶,可姑姑也一個人,他發愁。
「姑姑,你跟我去奶奶家吧?奶奶會講故事,奶奶還很有錢,她能借你錢去修機場。」
薑沁:「姑姑過年也回家,回家陪爸爸媽媽。」
大寶不太信,「真的?」
薑沁點頭。
大寶伸出小指跟她拉鈎,「不許騙人。」
第二天,大寶回奶奶家。公寓瞬間安靜下來,冷冷清清,薑沁把客廳收拾好,活幹得再慢,傍晚時還是幹完。
明天過年,家裏沒一個人給她打電話,就連一向縱容她的哥哥也沒隻言片語,大概他們被她氣得不輕,徹底不管她。
薑沁打開大家庭群,裏麵隻有幾位長輩發了幾篇養生的小文章,情人節當晚的聚餐誰都沒提。
可能聚餐時聊得盡興,在群裏就沒什麼可說。
她拿出那封情書,把莫濂後來給她的那半封一點點撕碎,撕到他名字時,她停頓半晌。
秦阿姨說,要是捨不得,就在原地多待一會兒再往前走,她怕這一停留就再也不想走。
她指腹輕輕滑過他的名字,再不舍還是將其銷毀。
之前那半封,她放回信封。
經紀人給她發來機票信息,【等美麗的你歸來。】
薑沁開始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的機票啟程。她把新接的劇本也放進行李箱。床頭櫃上那個信封,她看了半晌,拿起來又放回去。
也許她該相信餘安一回,在旅途中遇到陪她終老的那個人,然後她收到一封完整的情書。
外麵,夜幕四合。
薑沁驅車去律所,臨近年關,路上不堵,她還沒來得及走神就到了大廈樓下。
程惟墨明天才放假,今天堅守最後一班崗。
薑沁到了程惟墨辦公室,自己給自己泡一杯咖啡,速溶,她加了十條糖進去。
程惟墨蹙眉,「你要喝糖水你就別禍害我咖啡,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咖啡貴。」
薑沁剜他一眼,拿咖啡杓輕輕攪動。
程惟墨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問她:「你跟大寶去旅遊今天剛回?」
薑沁沒吱聲,咖啡杓乒乒乓乓作響。
程惟墨明白這個聲音代表她不滿,他沒再接著聊,問她:「過年有什麼安排?」
薑沁攪咖啡,半晌才出聲:「我明天就走。」
程惟墨放下手頭工作,看著她:「去哪?」
薑沁:「不好說。」頓了頓,「放心,反正會回來。」
程惟墨嘆氣,「你什麼都悶心裏,從小到大都是,說出來的都是廢話,委屈都自己留著,你就繼續悶吧。」
薑沁沒吭聲,低頭喝咖啡。比糖水都甜,齁嗓子。
程惟墨:「幾點的航班?我送你。」
薑沁搖頭,「不用,我自己開車,我給你留把車鑰匙,等哪天有空讓人給開回來,不然等我回來得一大筆停車費。」
程惟墨盯著她看。
薑沁指指他電腦,「看那個才有錢,我臉上看不出錢來。」
程惟墨最終什麼都沒說,他不明白莫濂到底在想什麼,別人感情上的事,他沒法擅作主張,除非自己邁出那一步,不然誰幫忙都沒用,畢竟沒人都能幫他們一輩子。
他定定神,接著處理工作。
薑沁把甜咖啡喝完,留下車鑰匙離開。
回去時她特意走那條梧桐小巷繞一遍,經過時開得很慢很慢,一路走過都是小時候的畫麵,清晰又遙遠。
不覺間還是到了路盡頭。
經過家門口那條路,薑沁停在路邊,給大哥發消息,來來回回打了不少字最後又刪去,太煽情,再說她也不是一輩子不回來,就是出去散個心而已。
【出去玩幾天,不用想我。】
大哥:【正好少包幾個餃子。】
薑沁:「......」
等了片刻,大哥沒再回過來,她發動車子離開。
這幾年她經常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他們習以為常。
加上今年春節,她已經連著五年沒在家過年,就怕拜年時會遇到莫濂。
回到公寓,薑沁收到銀行短訊通知,有筆錢到帳。
大哥的消息隨即進來:【花完就給我滾回來!】
薑沁笑:【你給我這麼多,我怎麼覺著你不是很想讓我回來?】
大哥:【你可以考慮買私人飛機,機場有人給你建。】
薑沁愣了下,也許是她多想,大哥就是再了解她,也不可能窺探到她之前心底的秘密。也許他就是隨意開開玩笑。
第二天八點多的航班,薑沁一早五點就起床。
出門前手機震動,是大哥給她發來的一段小視頻,視頻定格畫麵是莫濂,他穿正裝,西裝襯衫還係了領帶。
看拍攝背景,是在酒店。
【你一大早不好好睡覺發這個給我幹什麼!你煩不煩?別人結婚不代表我就要結婚!】
大哥:【莫濂說的跟你有關。】
薑沁愣怔,隨後慌忙點開,指尖不由發顫。
沒一會兒,門鈴響起。
莫濂站在門外,門邊是他的行李箱。他知道薑沁在家,她的車在樓下。五分鍾過去,還是沒人來開門。
他再次輕輕敲門,「薑沁,是我。」
依舊沒人回應。
又過去十分鍾。
莫濂接著按門鈴,這一次,門從裏麵打開。
四目相對那刻,彷彿歷盡了滄海桑田。
在他灼熱的眼神裏,薑沁的喉嚨發燙,千言萬語最後都歸於沉默。
莫濂用了所有勇氣抬起手臂,把她的手攥在手心,看著她的眼:「你去哪我就隨你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