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沒有先例就永遠不會出第一個呢……
這樣一想,氣氛似乎突然凝滯了起來。
大家便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一處。
那個從始至終,隻說過一句“你可知錯”的辰虛帝君身上。
他眼神平靜,仿佛還在等著這句話的回答。
鳳三卻站了起來,腳步稍稍有些虛浮。她周身的鳳息全數收斂了下去,獨自地站在誅仙台中央,如瀑的黑發披落至腳踝,顯得有些單薄又孤傲。
“放心各位,我既然回來認罰,就沒打算墮魔。”她頓了頓,開玩笑般地又加了一句,“至少今天沒有。”
大家剛鬆了一半心,頓時又提上了半分。
這一點也不好笑。
辰虛一瞬化形,擋住了她的去路,隨之而至的是一股比東皇鍾聲更盛的威壓。
他行過之處仙輝冽冽,帶著昆侖山巔不曾融化的碎雪。
“無緣由,但憑喜怒而生殺。無論你身在天闕還是鬼界,與魔無異。”
話音剛落,青金色仙輝暴漲數丈將其他人隔絕在外。
而在陣中,數千道寒刃重重疊疊,乘著萬鈞之勢砸下,連帶著誅仙台也猛地一震!
金石相擊,鳳三的護體靈光被砸出一道細裂。
她卻毫不在乎,仿佛在欣賞這一瞬間。
“好威風。”她久久凝望著辰虛,竟沒從對方眼中看出任何情緒。
無怒,無嗔,無悲,無喜。
於是她笑了笑,仰頭時漏出了一節潔白的頸線,用著極慢的語速對著辰虛問道:“師父,你對我用這一招‘問靈’,是覺得我是十惡不赦的厲鬼,還是得而誅之的邪魔?”
這是鳳三殿下,在天闕中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天,由於誅仙陣被金光隔開,其實其他人並不曉得具體陣中發生了什麼。
隨著一青一紅的亮光先後閃了一下,等塵霧散去時,眾人隻看到辰虛帝君那終年不染塵埃的袖子上沾上了幾滴極紅的血。
他從光霧中走出,手中握著一根白如暖玉的長骨,隱隱發著紅光。
而誅仙台下厲風驟熄,那是有神明墜落才有的景象。
*
司命將手中的書一合,攏進袖中,“這就是位於天闕十大恐怖故事之首的,‘上神手刃親弟子,血濺三尺誅仙台’的故事。”
小鳳凰抖了抖羽毛,好奇道,“那後來呢?”
“大家都以為三殿下一怒之下當真棄仙入魔,可幾萬年過去了,鬼界並沒有出現一個元神為鳳凰的新鬼王。”司命不急不忙地喝了口茶,語氣陡然轉冷,手指張開,做了一個猙獰的姿勢,“所以,也有傳言說帝君當日除了貶去她仙籍外,還親手捏碎了她的元神。”
小鳳凰幹笑了兩聲,緩和氣氛,“可我們鳳族不是可以涅槃嗎……鳳三殿下應當不會這麼容易死吧。”
“帝君為了以防萬一,特地立了琉璃盞引魂,隻要鳳三殿下的魂魄在三界之中聚形,琉璃盞便會發出異光提醒。”司命抬手,朝小鳳凰背後的方向一指,“這盞燈,哪怕帝君如今親曆凡塵,轉世輪回也不曾熄滅。”
她連忙回頭,卻見身後的大殿正中,氣勢恢宏寬敞空曠,並沒有看見什麼燈台,“在哪兒,沒看到燈啊?”
“本來在那裏的,琉璃盞一直都立在薄光殿的最中央。小殿下,你昨晚擅闖結界,又在陣法中亂飛,碰碎了,自然就沒有了。”
小鳳凰:……
真是謝謝你告訴我這麼一個好消息。
“而且燈芯落到了凡間,燒毀了一座山。”
小鳳凰:……
“那座山,正是辰虛帝君下凡曆練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