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著他極好看的頸線,滿目銀華,便襯得他側頸上的一小顆紅痣鮮豔如血。
他輕闔著雙目,眉間微蹙,仿佛隨時可能醒來。
但與此同時,整個大殿實在冷清。
不論是寒氣還是明珠,都在告訴她,辰虛已經沉睡了很久了。
小鳳凰此刻後知後覺,察覺出來不對勁。
薄光主殿自封多年,常年濃霧彌漫,難道沒有設下結界?
這不怕有不懂事的小神仙衝撞了上神嗎?
周圍忽然一閃,像是有明珠飛快地亮起又暗淡下去。
這樣閃爍了幾次她才意識到,是她額間的神印正發著忽明忽暗的金光。
神印異動,並不是個好兆頭。
宮殿忽然微顫,空氣之中隱隱浮動著不安。在她轉身的那一瞬,薄光殿中的結界猛地震動了一下。
短暫的安靜後,一道金青色光丈自腳底爆起!極大的威壓貫穿大殿上下,直直擊中了她的靈台。
光幕中她化形為彤鳳,在空中斜飛出去數丈才堪堪穩住身形。
金光縱橫交織,逼得她疾展著羽翼,上下翻騰。
好在殿宇頗高,並不逼仄。
罡風乍起,青金色光杖拔地而起,強悍的力道將她猝然掀飛出去。
她像一個破布袋一樣被重重拍到懸梁之上,又“啪嗒”一聲,跌落回了陣中。
“哐啷——”
有玉石翻滾落地,發出破裂的脆響。
小鳳凰恍惚間覺得自己的尾羽似乎碰倒了什麼,頓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還來不及仔細查看,急忙開口喊道:“帝君我錯了,別打了!我這就……”
出去。
而她身後來路霧茫茫一片。
白霧當中隱約流動金光,如同封天大網將去路堵得嚴嚴實實。
冷汗是這個時候從她背上激出的,因為她認得這個印,誅天封界。
誅天,從這個名字就可窺見其厲害程度。
理論上,她應當在踏進這個結界的瞬間就灰飛煙滅,但是沒有。
所以她抱著僥幸的心理,從身上拔了一根鳳羽拋了出去。
羽毛剛觸及白霧中的金光,便聽見“滋啦”一聲,伴隨著一股燒焦的氣味,朱色長羽應聲化作了一攤烏黑齏粉。
但陣,暫且是安靜了下來了。
或許是考慮到是落在自家門前,搞得煞氣重重不太好,帝君親手畫下陣法時留了生門,不至於讓小鳳凰消隕在裏頭。
她被關在了薄光殿裏,這倒也沒什麼,但是這殿時不時發動攻擊,還有一具冷冰冰的仙軀。
說得好聽點是仙軀,若是在凡間管那叫做屍體。
辰虛帝君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再這樣下去,不久這裏麵就會由一具變成兩具屍體。
或許等到帝君歸位時,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具幹枯的鳳凰殘骸。
靈陣中神音不通,她就這般在殿中困了許久。
……
直到司命回府時偶然碰見被爽約的烏琅,司命又素來八卦,多問了幾句一聊才察覺出不對勁。
當小鳳凰看到司命出現在殿外時,幾乎眼淚都要出來了。
司命研究了許多法子,最後在天錄的犄角旮旯裏找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帝君的陣法無人能破,但此陣為帝君親手所畫又留了生門,同用帝君的親跡,或許可以將你的靈相渡出來。”
他話音剛落,就將手上的古籍撕了一頁,然後“啪”的一聲,將那頁紙貼在這道陣法屏障之上。
那是一幅鳳凰的畫像。
不是像她這樣的一隻雛鳳,而是一隻長羽曳地,曲頸纖長,鳳羽瑰麗到極致的鳳凰,正半闔著眼懨懨地棲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枝之上。
幾片梧桐葉從高處飄落而下,原本落葉衰敗枯黃,但在飄經鳳凰眼前時忽然變作了紅色。
梧桐葉尚在枝頭時也隻有新綠色,哪有什麼紅色的?
於是這一幕便像一個不經意的小玩笑,那雙原本懨懨而闔的鳳瞳,也恍惚間帶上了一層笑意。
小鳳凰心中驀然突了一下,這幅畫並不是單純的傳神,甚至有些攝人心魄。
“這是帝君畫的?”
小鳳凰有些詫異地回看了一眼,那入定在主位之上,周身覆著霜雪的人。
倒不是說她不信辰虛的畫工,而是這幅畫明顯看出來執筆之人十分認真。
三界萬物當中,當真存在過什麼,曾經讓這位洪荒上神這般上心,以至於值得如此珍重地將這一刻畫錄下來。
還偏偏是也隻鳳凰。
其實她能想到唯一的答案就是墜魔之前的鳳三殿下。
當日,辰虛執筆時是何種心境,除了他自己,恐怕誰也無法窺見一二。
司命揮手,打斷了鳳凰的分神,“去找個好地方。”
“啊?”
“去把你的……肉身找個好地方歸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