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間也明白了些什麽——或許‘雷雨天氣’對於晏存來說影響極重,並不是像他自己輕描淡寫說的‘隻是睡不著覺’而已,實際上幾乎要達到PTSD的程度。
紀燎想起先前他身上那些不易察覺的小細節。
在誠豐酒店天台上聽見黎文欣說自己‘沒有念想’那一瞬間,剛審完黎文欣之後極其短暫的‘失落時間’,以及前些天給自己看完餘越審問記錄後,明明想要說些什麽,又強行突兀將情緒給壓了回去——他一直以來似乎都在控製自己不被外界影響,強行將自己情緒抽離,嚐試讓自己達到‘幾乎不失控’的狀態,讓自己無論什麽情況下都能遊刃有餘。
紀燎快速從車裏抽出一把傘撐開,強行將晏存給扔進副駕,想著今晚絕對不能放他一個人回去。
被扔進副駕的晏隊長毫無所覺,乖巧接過毛巾擦了擦發梢上的水珠,呼吸一如往常平緩。
“紀燎啊,”他輕歎一口氣,“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多毛病啊?我怎麽老因為這些毛病搞砸事情啊?”
紀燎‘哢’一聲把副駕門給鎖上,發動了車子。
老半天沒得到回應,他眨眨眼轉頭望向紀燎,抬手扯扯對方衣袖:“理我一下,紀燎,不然我很尷尬。”
“……”紀燎啞聲問,“你一直這樣……瞎搞?”
“對啊。”晏存點點頭。
他思索片晌,補了一句:“嗯……搞出事兒來才叫瞎搞,我這不沒事麽,算正常流程。”
“你這脫敏……究竟是有多嚴重?”紀燎警告他,“‘睡不著覺’已經用過了,換一個。”
實際上紀燎更想知道,究竟是經歷過什麽事兒能讓他變成這樣——可又有些害怕知道。
小超市距離紀燎家不到五分鍾車程,將車駛進地下車庫停好後,他快速繞到副駕,非得盯著這人乖乖進屋不可。
“唔……”晏存挪動著下了車,抬步往屋門方向行去,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語,“如果我不用這種極端方式進行‘脫敏’,估計會很難像正常人一樣…………阿嚏!”
紀燎呼吸一頓,暫時中止了這個話題,先行從兜裏掏出鑰匙將門打開,找到遙控器打開暖氣。
他自衣櫃裏取出一套長袖睡衣遞給晏存,讓他先去換衣服洗澡,回客廳剛打算給晏存衝杯感冒藥,想起人喝了不少酒,不高興‘嘖’了一聲,把藥給倒了。
如今想來,方才晏隊長那持續性迷惑行為也有了個解釋——他怕自己被黎文欣的話影響情緒,怕自己會失控,因此借助外力刺激,以確認自己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能夠控製自身。
紀燎靠走廊邊上等了一會兒,迅速從身後變出個電子體溫計,往剛洗好澡的晏隊長額頭上一滴——37度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