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煙麼?快到交班時間了,實在有點累。”
“不介意。”言瑒搖了搖頭,停頓半秒後,主動道,“能分我一根麼?”
司機顯然有些詫異,趁著等紅燈的空隙回過身,打量了言瑒幾眼,然後把煙盒往後一遞,好心提醒道:“是便宜牌子,很衝的,不好抽。”
“沒關係。”言瑒無所謂地笑笑,捏了一根出來,借對方的火機點燃。
他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輕薄的霧,淡白色的煙聚成一縷,順著半敞開的車窗飄了出去。
劣質尼古丁迅速起了作用,久違的情緒麻痹和廉價的神經刺激,促進著多巴胺的分泌,帶來虛假又短暫的快樂。
言瑒終於鬆弛了下來。
綠燈亮起,司機師傅收回好奇的目光,打開了話匣子,笑嘻嘻地咂舌道:“看不出來啊帥哥,我尋思你們這種白淨的社會精英,抽不慣這種七八塊一包的東西呢。”
酒精和香煙給予了言瑒雙重的慰藉,他倒也稍微有點心情能跟人開開玩笑了:“那您看人可是不夠準。”
不過其實他已經戒掉一陣子了。
言瑒沒什麼癮,他向來克製。
隻是應酬時會順應氛圍,忙碌時會點上一根提神。
還有發現柏鷺討厭煙味時,會故意咬著煙在他麵前晃蕩,欣賞對方的敢怒不敢言。
這類東西帶來的感覺大同小異,雖然能獲得瞬時的愉悅,但等效用褪去,隻會被更洶湧的空虛裹挾。
言瑒沉迷過一段時間,青春期嘛,本來就不穩定,他既沒有親近的朋友疏解,家裏又沒有長輩提供引導,自己試錯探索也正常。
但最近,想要徹底摒棄壞習慣的他,在掙紮過幾次後,還是決定,對這種製造錯覺來引誘人沉浸的事物,敬而遠之。
倒不是他意誌多堅定,隻是言瑒太了解自己了。
任何他從未擁有、或擁有過又失去的東西,都足夠輕易動搖他。
最有效的自我保全方式,就是在還能割舍的時候遠離。
人的情感易碎,人與人的關係易碎,連人這個本體都脆弱到說不上哪天就會消失。
比如他和柏鷺值得困惑的六年,比如父母沒有預兆的慘烈結局,比如……褚如栩?
言瑒有些詫異,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想起了對方。
也許是他最近在自己眼前真的轉悠太多了,也許是自己不長進,又一次被熱烈的情緒刺激拖進了陷阱。
言瑒確實很容易對有人陪伴的感覺產生依賴。
他不由地扯了扯嘴角。
今天一直在忙,掛了褚如栩兩個電話後,對方就沒再打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要不要哄啊?
可是他們又沒在談戀愛……
言瑒也不想再進入一段關係了。
跟他這種謹慎小心、不敢付出的性格談感情,不管是對對方還是他自己,都是種遲緩頓感的消耗。
還是哄哄吧?
言瑒猶豫地想著。
他潛意識裏似乎並不想看到褚如栩難過的表情。
像在欺負什麼可憐的小動物一樣。
怪舍不得的。
“帥哥,你是本地人麼?”司機大哥耐不住寂寞地搭話,中斷了言瑒肆意飄散的思緒。
言瑒反應了一下,點點頭,笑著反問道:“我說話會有口音麼?”
“可沒有。”司機趕緊擺擺手,解釋道,“那片老城區長期沒人管理,現在治安很不好,外地遊客是不會自己過去的。”
言瑒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太理解。
自己記憶裏繁華熱鬧,有情調又有煙火氣的地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惹人嫌棄了。
司機認真開著車,沒有發覺言瑒的失落,還繼續說著:“那邊位置多好啊,背靠著山,冬天不冷夏天不熱的,離海邊近,離商圈又不遠,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