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地。

徐騁卻像是毫不在意它們一樣,大步穿過半間屋子,在江黎九麵前站定,胸口有些微明顯的起伏,聲音微微發顫。

“你來了。”

江黎九打量著他。

中年男人身形偏瘦削,白襯衫衣領有一半折進裏麵,下擺也有些皺了,看起來像是住在公司半個月沒回家的那種工作狂。

他戴著黑框眼鏡,鏡片背後是一雙略下垂的狗狗眼,看人時專注又深邃,仿佛全世界隻有你一個。

她朝他伸出手,神情恬淡,如同閑話家常,“好久不見。”

徐騁愣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動作很輕,隻是虛虛一握便鬆開,跟著點頭,“是,有二十多年沒見了,你還是……這麼漂亮。”

“謝謝,你也沒什麼變化。”江黎九客套了一句。

不過這也不算假話,江黎九在網上看過徐騁的履曆,他比蔣詩英還小三歲呢。

主要還是因為他那雙狗狗眼,從二十歲到四十歲都沒變過,看人時總帶了點懵懵懂懂的天真。

難道這就是婆婆喜歡的……

江黎九突然回頭朝蔣詩英做了個口型——

姐,狗?

蔣詩英秒懂,抬起手在脖子前劃了一下,眼神仿佛能殺人。

江黎九飛快眨了下眼睛,轉過頭,徐騁已經收拾出會客區的幾張沙發,請她們坐下說。

周慧怕江黎九不好應付,主動攬過話頭,拿著合同和徐騁一條條做最後的確認。

徐騁看似也進入工作狀態,但江黎九能感覺到,有幾次他的目光都偷偷落在自己身上,快得像蜻蜓點水,還沒等被發現就急急忙忙收回去。

倒是更像躲在牆角觀察主人的小狗了。

江黎九隻能假裝沒察覺,心下感慨:二十多年了,英姐的魅力還是這麼大啊。

——根據網上半真半假的小道消息,這位曾經獲獎無數的名導,貌似至今還單身呢。

江黎九有些走神,直到冷不丁聽見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徐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她瞪大眼睛轉過頭,就見蔣詩英正目光炯炯地盯著徐騁,手裏還拿著一張剛才掉在地上的草稿紙。

徐騁態度很溫和,點點頭:“你想問什麼?”

蔣詩英抖了抖草稿紙,“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你新電影的分鏡手稿吧?你既然畫了這麼多張,那為什麼不去拍電影,而是來拍綜藝掙快錢呢?”

問到最後,她的語氣甚至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江黎九和周慧對視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對方心裏的小人在瘋狂呐喊。

——她到底想幹嘛啊啊啊!

為了避免蔣詩英說出更多“大逆不道”的質問,江黎九一把按住她的手,又向徐騁解釋:“小江性格比較直,在家都被我和誠嶼慣壞了,想什麼就說什麼,你別介意啊。”

徐騁一愣,隨即輕輕笑了,隻是笑容中帶了淡淡的苦澀。

“她說得沒錯,我確實是來掙快錢的——不然我的新電影拉不到投資,也沒錢開機。”

江黎九忽然想起那天在網上看到的,影評人對徐騁的評價——

一個浪漫的詩人,一個不合格的商人。

簡單點說就是,徐騁的藝術天賦都點在了文藝片上,但由於過分迷離的構圖和隱晦抽象的表達,在商業價值上總是不盡人意。他以前也嚐試過轉型拍商業片,可拍出來總是四不像,觀眾不買賬,還會被犀利的影評人罵他是恰爛錢。

幾次嚐試耗盡了投資方的信心,好歹也是拿過國際電影節獎項的小眾文青導演,如今隻能靠給視頻平台拍綜藝,賺到的錢再拿去拍自己想拍的電影。

“那你的新片籌備得怎麼樣了?備案通過了嗎?有完整的劇本嗎?拉投資的策劃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