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魚一樣艱難地蠕動著要下車,蠕動帶著車廂中剩下的人群湧動,食品袋裏的玉米棒又在人群彙湧之下,貼在大腿一側細微地滾動。
就是這種隱秘但直觀又強烈的感受。
今早沒有太陽,但有風,清晨微風卷著桉樹黃葉飄落在洗浴室窗台上,似乎跟以往的秋日清晨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不一樣的,今早的落葉落上窗台之前先在窗玻璃上撞了一下,所以落上窗台時今早這落葉便有了點微小的顫動。
跟葉躍今早收到的這個早安吻一樣,顫栗。
葉躍久違的臉紅,耳垂高燒,黑長睫毛烏鴉斂翅一般垂蓋,暫時不跟李越泊對視。
李越泊顯然很高興,抱著人一個勁兒笑,笑聲裏滿是歡樂,像秋日裏看見滿園黃澄澄果子的快樂果農,即將準備大豐收。
“不許再笑。”葉躍伸手捂住李越泊的嘴,眼睛瞪了起來,臉和耳垂仍舊高燒著,因為李越泊煩得很,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笑了半天還緊抱著他不放,那強烈的感受至今還在,煩人。葉躍又瞪了他一眼。
李越泊眼睛裏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壞心眼抱著葉躍又貼了貼,葉躍蒸汽火車頭一樣腦袋都冒了股熱氣。
“李越泊!”連名帶姓的一聲喊,邊喊,葉躍又邊提起了腳踩了李越泊一腳。
李越泊還要不要臉了?
李越泊顯然是不要臉的,他還在笑,邊笑邊拱了拱被葉躍踩住的腳,又低了頭去親人,親眼角親眉梢親葉躍高燒的耳垂和臉頰。腦子裏無端想起了學生時語文書上某篇要全文背誦的課文的開頭——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注1)
就是春天。
“你不要笑了,”葉躍歪著頭躲開李越泊的親吻,“你這個怎麼辦?”
他可還沒有分化。
“哪個?”李越泊明知故問。
葉躍再踩了他一腳,又伸手扯他的臉,李越泊真的不要臉了。
“不要鬧,”葉躍說,扯完又捧著李越泊的臉,語氣很是擔心,“怎麼會突然分化。”
分化是十九歲的事,可李越泊才十八歲多,並沒有到十九歲。而且分化期一周,分化成功花費時間越短的alpha資質越高,李越泊這基本等於秒分化成功了,資質是何等逆天,可換個角度也說明他體內的病毒是有多凶殘。葉躍越想越皺眉。
“可能是新的演進?”李越泊回答,語氣毫不在意,“別擔心,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當然,如果躍躍現在願意幫幫我,”李越泊嘴角揚了起來,眼睛裏都是大黑熊見到蜂蜜那樣晶亮亮的光,“我會感覺更好。”
葉躍瞪眼:“我怎麼幫,我都沒有分化。”
李越泊輕笑,並不回答,隻側頭親了親他捧著自己臉的手,親了掌心又親了指尖,親完一隻手又轉頭親了另一隻手,最後再轉頭跟葉躍漂亮的大眼睛對視。
葉躍的臉頰和耳垂又多燒了兩度。
他願意幫李越泊。害羞是害羞,願意是願意,兩碼事,互不妨礙。六歲那年他就知道自己的初吻屬於李越泊,十二年過去,他當然知道初吻過後該是什麼,並和李越泊一樣隱秘期待。
所以他說“我都沒有分化”,是客觀原因在阻止他,不是主觀不願。
但李越泊總有辦法。
李越泊把葉躍抱起來,從洗浴室回到臥室,沒有直接縮回床上,先走去窗邊把拉開的窗簾再關上,是陰天,陽光並不強烈,窗簾一拉,房間裏就有了朦朧的暗意,像更早的晨曦時將明未明的天際。
恰適合此刻。
被子掀開,李越泊抱著他重新躺回去,睡回籠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