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踏進蘇府的大門,柳煙絮還以為自己是在夢中。這是真的嗎?身邊緊緊拉住自己、咭咭呱呱說個不休的蘇皓兒,麵帶微笑走在身後的蘇筱節,還有聞訊站在門口的小藝及一幹舊日府裏的下人們,每個人臉上都是驚喜的表情。如若不是頭頂豔熾的嬌陽,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幾日前,蘇筱節跟蘇皓兒突然上門拜訪,說何茹絲病重垂危,懇求爹娘準許她回來看一眼,以了她臨終的唯一宿願。爹倒是覺得該來這一趟,娘卻還在猶豫不決。柳煙絮聽到夫人病危,跪下來求娘,畢竟何茹絲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再怎麼說也該來看一看。沈蘭素沉吟許久,才點了頭,好象她覺得女兒此一去,就再也不會回去了似的。臨行前,娘依依不舍卻又好象長舒了一口氣,為什麼?
柳煙絮來不及深想,她一心隻記掛著何茹絲,不知她來不來得及等到自己回來。一路上,她不停地問起夫人的病情,蘇皓兒卻又絕口不提,倒是喋喋不休地訴起別後的許多事。柳煙絮又急又無奈,隻好靜靜聽著她口若懸河說個不停。雖然離蘇家越來越近,她卻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柳煙絮下了車就要往歇雨院奔。蘇皓兒一把拉住她,道:“趕了這麼遠的路,你難道不累嗎?先回潮汐院歇息一下也不遲。”柳煙絮驚疑地望著她,問:“夫人不是病重要見我嗎?我來了不去見夫人怎麼可以。這一路上,我的心揪得緊緊的,就怕趕不及了呢!”
蘇皓兒麵有愧色,道:“煙絮,有一件事我告訴你,你會不會生氣?”“什麼事啊?”柳煙絮一路走來就覺得她怪怪的,現在尤甚,心猛地一抽,不禁緊緊抓住蘇皓兒的手,顫抖地問:“難道夫人她……”
“不是,不是。”蘇皓兒連忙道:“你別想歪了。其實……這一回……我們對你說我娘病重,隻是……”“什麼?”柳煙絮急切地問:“快說啊!”蘇皓兒平日裏挺爽快的一個人,如今怎麼吞吞吐吐起來了?倒底有什麼事不能直說?
蘇皓兒跺了跺腳,幹脆開門見山地說了,也省得心裏總覺得壓著塊石頭似的,於是一挺胸,道:“煙絮,其實我們說娘病危,不過是騙你娘的,怕她不肯讓你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什麼!”柳煙絮震驚地望著她,不可思異地道:“小姐,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夫人她原本身子就不好,你們還要這樣咒她!”蘇皓兒連忙解釋:“這事我們也是跟娘商量過的,娘她也知道。”“可是……”柳煙絮還是覺得不妥。
蘇皓兒忙道:“好了,不管怎麼說,你娘終於肯放你出來了,也不枉咱們煞費苦心。”“那我還是要先去看看夫人才是。”柳煙絮道。蘇皓兒見她一意孤行,隻好隨她一起來到歇雨院。
她們還未走到門前,嫵塵已經掀起門簾迎出來,微笑道:“夫人剛剛說柳姑娘到了,奴婢還不相信,出門來看,果然來了。快快請進吧!”柳煙絮同嫵塵見過禮,進了門。還未到內室門口,就聽何茹絲急切地聲音問:“是煙絮來了嗎?”“是,是!”柳煙絮忙應著,進了內室。
何茹絲坐在床上,比之走再形消瘦憔悴,臉色也沉暗晦澀,青青白白沒有半點血色。“夫人!”柳煙絮震驚地叫到。蘇皓兒雖說以何茹絲症危為借口隻為騙過娘,可在柳煙絮看來,她現在的狀況也是相差不遠。
“煙絮,過來讓我看看你。”何茹絲一雙無神的眼眸吃力地掃過來。柳煙絮急忙走上前,拉住她枯瘦如柴的手,如鯁在喉,啞聲道:“夫人……”
何茹絲微眯著雙眼打量她,帶著責備的語氣道:“你看你都消瘦成什麼樣子了。”柳煙絮一時無言以對,兩個人麵對麵,一樣的人比黃花瘦。夫人如此說她,可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