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丁字帶皮鞋。

腳是懸空著的,隻有一隻,另外一條腿隻剩下半截,露出了森森白骨,還在淌著鮮血。

女學生低著頭,頭和脖子折成了極其不尋常的角度,臉隱在陰影之中,一字一句地開口。

“上課了。”

應春晚頭皮一麻,驟然回頭想奪門而出,卻一眼看到剛才還空蕩蕩的教室裏整齊地擺滿了一套套課桌椅,每一套上麵都擺著一根蠟燭,坐著一個低垂著頭的學生。

應春晚不小心撞到一張桌子,桌腳劃過地板,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

聽到動靜,這些學生都扭過頭來。

有些是整個腦袋轉了過來,有些是連帶著整個身子僵硬轉過,還有些隻剩下半個身子,腦袋不知道去哪兒了。

應春晚感覺自己已經炸了。

所有有腦袋的學生,轉過來的臉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五官,仿佛一張皮直接蒙在了上頭,但卻有聲音整齊響起,仿佛在催促著什麼。

“上課了。”

“上課了。”

“上課了。”

應春晚手腕一涼,他視線僵硬地挪過去,是剛才撞到的那個座位上的獨腳女學生握住了他的手腕,揚起來的臉上同樣一片空白。

“上課了。”

女學生另一隻手抬起,指著自己身邊的一套空著的課桌椅。

課桌椅上也有根蠟燭,但沒有被點亮,椅子上空蕩蕩的,仿佛在等誰坐下。

攥著自己手腕的力度越來越大,伴隨著一句句好像按了循環播放一樣平仄不改的聲音。

“上課了。”

應春晚僵硬地動起來,走到那個獨腳女學生指著的那套空桌椅旁。

所有人的腦袋隨著他的動作齊齊扭了過來,空白的臉加深了這一詭異的氛圍,好像他們長了眼睛,看得到應春晚一樣。

應春晚在這種詭異的注視下繃直了後背,坐在那套空桌椅上。

看這些“人”的反應,不坐下來的話,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就在他坐在那張空椅子上的一瞬間,桌上那根蠟燭“哧”地一聲,憑空燃起了幽幽的一抹火苗。

所有學生這才轉了回去,動作整齊劃一地從桌膛裏拿出一本書,擺在寫字台上,幾十個人像複製黏貼一樣翻開了那本書。

應春晚也僵硬地掏出書來,擺在桌子上,跟著那些“人”的動作翻開。

燭火因為翻書的動作輕微晃動了一下,照亮了書上的內容。

鮮紅的大字,滿頁都是同一個字。

死。

死死死死死死。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應春晚無聲地把書合上,誰知道封麵上也是兩個大字。

死死。

他強迫自己挪開眼神,剛好看向了講台那邊,教桌上的燭火晃動得更頻繁了,好像真的有人在黑板前走來走去,授業講道。

“嗚...”

一聲顫唞的嗚咽聲傳來,應春晚飄忽的視線立刻看過去。

消失不見的丁合站在教室門口,穿了一身長衫馬褂,慘白的臉上帶著一副圓框眼鏡,一本書捏在手裏,抖若篩糠。

應春晚再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一身漆黑的中山裝,扣子一直係到了最領口。

已經瀕臨被嚇瘋的丁合也注意到了應春晚,眼角擠出了點淚花,立刻求救似地嗓音顫唞道,“小——”

春字還沒有說出口,台下的無臉學生們全部瞬間抬頭望向他,齊聲開口。

“先生,講錯了。”

應春晚坐在後麵無聲地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丁合含淚點點頭,拿著書走上講台,哆哆嗦嗦地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