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子,看著幹著急,忘了他們是在回溯過去,無法改變那些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應淺也微微皺眉,“是有點奇怪,既然知道會遇到危險,為什麼不趕緊出去避難,反倒都圍在這裏幹看著......”

“叮鈴鈴鈴鈴——”

走廊一端響起老式鈴鐺的聲音,幾人抬頭,看見和剛才康城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一個紮著長辮子的人搖著鈴鐺走過。

走近時,幾個人才發現搖鈴人拿著鈴鐺的手在發抖。

“上課了,上課了。”

外麵轟炸機仍舊在盤旋著,但學生們聽了這鈴鐺聲後卻仍舊沒有走出教室,反而一個接一個地坐了回去。

“進去看看。”幾人穿過門窗,走到應春晚和丁合一開始走出的教室。

教室內學生們沉默著坐著,書桌上課本翻開,不知道是哪一頁,明晃晃地敞在太陽下。

外麵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學生們卻仍舊僵坐著,誰都沒有出聲。

嘩啦一聲響,穿著長馬褂的教書先生跨進教室,站在講桌前同樣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把眼鏡拿下來擦了又擦。

過了會兒,先生仿佛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開口,“同學們,你們還是......”

底下的學生終於有了反應,他們抬起頭來,“先生,你講錯了。”

應春晚幾人終於看到那幾個學生的模樣。

他們紅著眼圈,有幾個甚至微微發抖,說出的話尾調也在打顫,但仍舊好好地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

教書先生又摘下眼鏡擦了擦,反複擦了幾次後,克製不住地在講台上擠出一聲涕泣之聲。

“你們都還這麼年輕,十幾歲的年紀,還沒見過多少東西,你們還有幾十年的光陰等著,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呀!”

那教書先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氣,終於撐著講桌毫無形象地慟哭起來,一隻手連連用力拍著講台,雙眼通紅,譴責著時事弄人。

這些學生,花一般的年紀,也許昨天還在記掛著城郊的花什麼時候開,夜間家裏會煮什麼飯菜,明日的功課都有些什麼,今天卻要承擔起關乎性命的恐懼。

老先生鬢邊已經生出了白發,看著五六十歲的年紀,進教室前腰杆挺的筆直,似乎這輩子都沒有這樣失態地痛哭流涕過。

先生一哭,底下的學生們也撐不住了,不過一會兒,響起了一片哀泣聲。

後排一些的地方,有個紮著麻花辮的女學生紅著眼圈開口,“物資就藏在我們這棟樓樓底下,如果我們走了,物資被發現的話.....”

她似乎說不下去了,雙腿抖得厲害,旁邊的女學生一把抱住她,兩個人一起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教室裏三十幾號人,椎心泣血,涕泗交流。

不知道是誰先止住了哭聲,隨後所有學生都慢慢安靜了下來,最後看著講台上的老先生,再度異口同聲。

“先生,上課吧。”

老先生挺直了一輩子的脊梁,剛才佝僂了一瞬間,這次在學生們麵前再度挺直,轉身捏著粉筆,一筆一劃地在黑板上板書。

底下的學生仰著頭,看見先生漂亮的板書上一個個寫下了他們的名字,從左到右,再從右至左,占滿了整塊黑板。

外麵的陽光仍舊晴朗熱烈,罩在教室內所有學生的身上,仿佛渡上了一輪淺金色的光。

所有人都沒出聲,仿佛怕打擾了這一刻似的,看著那塊黑板上的名字越來越多,直到不剩一絲縫隙。

丁合忍不住喃喃自語,“原來黑板上...都是故人的名字......”

他們站在原地,應淺甚至小聲把那些名字念了出來,所有人都隻剩同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