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人(1 / 3)

梁未平腿下一軟,隻覺站也站不住了。

是呀,他曾經也不止一次的懷疑過她的身份——秋水眼,芙蓉麵,凝脂皮,楊柳腰……

眼前的這個人,怎麼看都應該是一個女子。

可是百年以來,南朝不許女子參加科舉,更別說為官。

梁未平之所以無數次懷疑,卻次次都輕巧揭過,就是因為他不相信竟然會有女子甘願冒著欺君的罪名,如此想不開。

說到這欺君,梁未平咽了咽口水……那如今他也知曉了此事,是不是也算包庇欺君了?

許是從他時青時白的臉色裏猜到了什麼,林晚卿補充道:“梁兄不必擔憂。此事隻有你一人知曉,若是真有東窗事發之日,你隻需假裝不知,我定然不會供出梁兄。”

“嗯,”梁未平點頭。

反正不想知道也知道了,他還能真的給忘了不成。

隻是這接下來……

他低頭,目光落在林晚卿破碎的衣袍上,一時有些無措。

順著他的目光,林晚卿也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後背。

淺灰色的衣袍滲血,微有些裂口。但好在最近天氣不熱,中衣也穿得不算單薄,倒是沒露出裏麵的裹胸來。

她便對著梁未平道:“如今我也沒有可信之人,還煩請梁兄幫忙清理一下傷口。”

梁未平一怔,兩隻手都快攪在一起,可糾結半晌之後,還是行到了牆側的矮櫃前,摸來一把剪刀。

喀嚓喀嚓的清脆聲音響起,林晚卿覺得自己背上涼了一片。

衣服倒還好說,隻是裏麵用於裹胸的布條沾了血汙,幹涸之後早已和翻出的皮肉混在了一起,隻要稍微扯一下就是眼冒金星的疼。

梁未平勤了兩下,見林晚卿咬牙喘氣的模樣,又不敢再下手了。

許是傷口拉扯得太疼,林晚卿趴在床上喘氣的時候,眼鼻一酸,幾滴淚水就順著鼻尖落了下來。

眼淚很鹹,像從十二年前穿越來的鹽。

一股說不清是委屈,還是不甘的情緒倏然翻湧,她幹脆起身,發狠地將背後的布條乳扯一通。

傷口才止血,被她這麼一扯,又涔涔地冒出血來。

梁未平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想上前阻止,卻礙於男女大防,不知該如何下手。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篤篤地敲門聲。

兩人一驚,林晚卿趕快用棉被將自己裹住,退到了床榻裏側。

“誰啊?”

梁未平並不健壯的身軀擋在床榻前,張開微微顫抖的雙臂,對著外麵強打精神問了一句。

“是我,大理寺卿蘇大人的侍衛,葉青。”

屋裏的兩人呼吸都快停止了。

梁未平驚恐地瞪著眼睛,轉頭看林晚卿,卻見林晚卿正一樣驚恐地望向他。

“篤篤篤……”

單薄的木門又晃了起來,連帶著床榻都抖了幾抖。

林晚卿覺得,若是葉青拍門的力道再大幾分,那扇小破門就能被拍飛了。

所以現在他們在這裏糾結開不開門,似乎意義不大……

於是,當房門被打開的時候,葉青看到的就是梁未平滿頭大汗,腳步虛浮地守在林晚卿床榻前。而床榻上的林晚卿,用棉被將自己裹成了個粽子,不留一餘縫隙。

兩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閃躲。林晚卿的眼中,甚至還帶上了點防備。

葉青是個粗人,一向搞不明白人心裏的這些彎彎繞繞,也就懶得去細問。隻將背上的兩大包草藥放在小間的矮桌上道:“這是蘇大人讓我送來的。”

林晚卿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讓我給你帶句話,”葉青又伸手去懷裏摸了一通,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道:“治好傷,去大理寺報道。”

*

這些日子以來,林晚卿一直恍恍惚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直到她端端正正地站在了蘇陌憶的書房之外,抬頭看向那塊黛賜燙金牌匾之時,才覺得好像真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