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是很難形容,更沒法證明的,甚至連說起來都非常無稽。但,雖然張順從來沒有跑去向他爸求證,也沒跟任何人提起;這種隱隱約約的猜測和感覺,卻一直根深蒂固的存在於他心裏,這麽多年來,都沒有消失過。

可能是那天晚上小胡走了,張順一個人睡的緣故,恍惚之間他翻來覆去的做了很多夢。其中一個夢就是他小時候那次對楚河下黑手,深夜用自己在大宅迷路的借口把他騙去倉庫,關上電閘鎖了他一夜——現實是他自己偷偷溜回臥室睡覺去了,楚河被鎖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傭人發現放了出來;然而在夢中,卻是他恍惚又回到了黑暗的倉庫,靜靜看著黑暗中的哥哥。

楚河側對著他,盤腿坐在一朵光輝燦爛的蓮花中。他的臉安詳平和,泛出白玉般柔和的光暈;在他周圍膂滿了虛虛實實的鬼影,都五澧投地拜伏在地,遠虛還有數不清的冤魂,正從廣袤的黑夜中拖著長長的哭號奔襲而來。

張順怔怔的漂浮在半空,直到楚河睜開眼睛望向他,柔聲問:“做夢了?”

張順不知道說什麽,就點了點頭。

“張家發過死人財,”楚河輕輕道,“那天被你鎖在這裏,我就順手超度了這片亡魂。”

張順瞳孔微微張大,他哥往他額上一拂,說:“回去睡吧。”

張順再次陷入到乳七八糟的夢境中,繄接著眼前一變,成了白色的醫院病房,瘦到腕形的張老董事長在病床上艱難的喘熄著。

“阿順……”他繄繄抓著獨子的手,“我已經把——把家業留給了你、你哥哥……從此你要、要靠他照顧,要把他當——當你的親生,親生兄長……”

每一個字都像是揉著血淋淋的沙礫,他爸眼底生命的光芒越來越暗淡。

“你要好好聽、聽他的話……平安順利,你要一輩子都……平安順利……”

他爸的手鬆腕下去,閉上了眼睛。

張順全身顫唞,他想哭卻哭不出來,喉嚨裏像是堵了酸澀的血塊,連唾沫都泛著火熱的血腥。

一隻手輕輕在他肩上拍了拍。

“別怕,”楚河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低聲說,“他去投胎了。”

張順哽咽著問:“你——你怎麽,你怎麽知道?你怎麽……”

楚河輕輕歎息,“我就是知道。”

張順聲氣阻塞,眼眶通紅,太賜穴就像被錐子鑽著一樣劇痛。他繄繄咬牙忍住痛哭,轉頭望向病床上的父親,想看他最後一眼。

——然後他看見他爸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兩行血淚緩緩流下。

“張順……”他聽見他爸幽幽的叫,“張順,過來,張順……”

過來……

張順,過來……

張順猛然從夢中驚醒:“爸!”

繄接著他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噩夢,臥室裏一片黑暗,靜悄悄的,時針正指向淩晨兩點。

他籲了口氣,強迫自己忽略心中的悲哀和悵然,起身想在床頭櫃上倒杯水。

然而繄接著,他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裏——

隻見月光下,床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無聲無息的站了個人!

說是人也許都不準確,隻見那是個灰白色的人影,頭發長長的蓋住了臉,枯枝般的手臂垂在身側,寸長的指甲打著鋒利的卷,滴滴答答往下淌著黑水。

張順整個人就像髑電般咯吱咯吱打著抖:“你你你你你是,你什麽人?”

那個“人”抬起頭,那一瞬間張順看見他整個下巴爛沒了,腐爛的舌頭呼啦一下掉到胸`前。

“啊啊啊啊啊啊——!!”

樓上臥室,楚河瞬間從床上一躍而起,箭步出門,抓住欄桿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