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後,自知曉崔如鏡再難回來,便以其已到適婚年紀, 放她外嫁為由告訴了蕭晏, 本是給她的失蹤尋一借口便罷,不想蕭晏直接指了廖姑姑貼身伺候。
廖姑姑做她貼身侍女,亦好亦不好。
好的是,隻有其一人侍奉, 她若有所行動,支開也方便些。不好的則是廖姑姑侍奉她一個孺人,委實大材小用。
她原也不是被伺候慣的人, 拿不出生來高高在上的姿態, 且又是一個長她十餘歲的人,她便不甚自在。
偶爾,慕掌事和顏教導她兩句,她便覺看見了慕小小。
心中歡喜又感愧。
譬如眼下, 她正將霍青容那方玉佩安置在一個六菱檀木屜盒裏, 然後在上頭撚繩點紗作了標注。
廖姑姑思量再三, 忍不住低聲提醒道, “孺人,午後殿下不是讓您莫留了嗎?您何必如此珍藏!殿下眼不見為淨,哪日看到了,保不齊……”
廖姑姑把後頭話頓了頓,咽下去。
“睹物思人嗎?”不想葉照自個說了出來。
廖姑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當局者迷。
到底是年幼一起長大的情分,那樁子婚約原最先提出作罷的也不是殿下,是宮裏的徐淑妃。作罷的緣由說來更是寒心,殿下算是一下子藥和人都失去了,都是命裏頂重要的東西。
如今姑娘嫁人,何不斷得徹底!
“孺人,賢妃娘娘很是疼您。”廖姑姑思緒半晌,“您啊,且為自己思量。”
說著,她伸手將那檀木屜盒捧入手中,朝葉照福了福,“孺人,不若您開恩,看在奴婢侍奉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奉給上,賜給奴婢吧”
葉照抬眸看廖姑姑,下一刻便彎了雙眼,從她手中將盒子拿回,“姑姑心意,阿照領了。但這個還是我自個保管。”
這是個真心實意待她好的人。
盼著她和郎君好好過日子。
否則,一個奴婢,便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直接同主子論這等事,何論還敢作出這樣的舉動。
葉照看著她,心中想起慕小小,便格外感激。
她之一生,前後兩世,沒有得到過多少善待和溫暖。故而旁人待她的一分真心,她都當十分珍藏。
便不消說是關蕭晏,這玉佩若給了廖姑姑,就真成賞人的了。來日蕭晏回頭,豈不是要嘔死。
自知曉優曇被毀後,葉照唯一所想,便是蕭晏能順遂些便順遂些,能多快活一日便是一日。
“姑姑想要什麼,去小庫房盡管拿。”葉照戳戳了廖掌事腰間的荷包,知曉裏麵裝著小庫房的鑰匙,笑道,“且都記我頭上。偏這個,誰也能碰。”
廖掌事無奈,隻持著玉梳給她理順一頭剛剛絞幹的長發。
俯身挽髻時,悄聲道,“奴婢遵的是賢妃娘娘的意思,她還是如第一眼一般喜愛您。”
葉照偏頭愣了愣。
廖姑姑繼續道,“端陽夜的事鬧出之後,沒兩日殿下便快馬著人將您的事都同娘娘說清楚了。前些日子,更是將您的戶籍,祖上三代關係,張掖葉氏的旁支都盡數理清,編檔上呈了。”
“娘娘知您小小年紀,忠肝義膽,這回為救襄寧郡主又遭了這般大的罪,是一百個心疼。要不是大皇子腿疾發作,定是要來看您的。”
廖掌事還在絮叨中,葉照則靜下了神來,斂正心思。
戶籍、雙親、宗族關係……這有關張掖葉氏的另一套身份檔案,是霍靖準備的嗎?這才一個月,他竟有如此迅捷的效率?還是他行一步而思百步,早已料到了今日局麵,所以給她備下了另一個身份?
這樣一想,葉照頭皮發麻,如此縝密的心思算計,她還需更快得了蕭晏信任,讓他早做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