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比李素身量高些,是故傷了腿,如今走路微跛,如此掩蓋。
還有阿照,在定北侯府孩子滿月宴上的感知。
還有不久前,他站在九重白玉階梯看李素不見其容的錯覺。
還有給蕭昶的報信,對京畿皇城的熟悉,對朝臣的了解……
最重要的,是身為禮部侍郎對皇後周年祭的用心……
蕭晏在那個從定北侯府回來的午後,在清輝台默聲做了一個下午。
確定了霍靖的歸來,剩下便是他的意圖。
霍家曾有的霍家軍已經被陛下清繳,暗子也被他剔出,霍靖無有兵甲。
所以他複仇無望。
挑撥蕭昶妄想讓他們內耗,如今蕭昶已死,他亦不隨願。
如此,隻剩下一樁,便是先皇後。
生時,皇後與他,母子難聚;與霍亭安,愛恨難消。
故去,皇後又與他最後一麵都不曾見到,與霍亭安共死卻不曾同槨。
所以,霍靖如今執念,自然唯剩此處,便是帶走皇後骨灰。
他無兵無甲,唯一能用的便是應長思蒼山一派的。但是即便西域蒼山門人個個功夫高強,但也難敵千軍萬馬。
所以他扣了阿照在手,當是用以交換皇後骨灰。
反過來,隻要皇後骨灰一日沒有拿到,即便他不放阿照,也斷不會傷她。
蕭晏有了這樣的判斷,十月底派暗子去趟驪山鬆玉峰。
誠如他所料,霍亭安的陵墓旁,有部分泥土是新的,當是鬆動過。待翻開陵墓,裏頭倒是骨灰尤在。
但待仔細問過,蕭晏便確定,那骨灰已經被換過。
因為霍亭安跳樓前,原同皇後一道服了“孔雀膽”,如此他們的骨灰當呈青紫色,而不是尋常人的灰白色。
想如此,自是已經被人取走。
然這之前,李素並沒有長時間離開洛陽,反倒是霍青容曾去驪山守陵一月,骨灰當是她換的。
是故這一點,也正好再次印證了如今的李素便是霍靖這一推斷。
有了這般來回往複的推論,蕭晏的心才勉強平靜下來。
隻要阿照和小葉子平安,他便可以等,也能忍。
甚至在進入了十一月後,但凡涉及先皇後周年祭的事,蕭晏都即為配合李素。
李素提出的建議,如周年祭當日的第一禮,天子對先皇後的追悼頌文可適當延長時辰;而日暮最後一樁封槨獻祭,天子則可以不再出麵,由太子帶行;再比如晌宗親入祭拜,且由先前的諸人齊拜,改為由太子為首,按評級逐一跪拜;最有便是按著欽天監計算,嫁給周年祭時間退親了四日,定在十一月十七。
這一些列,蕭晏接同意批下。
這一日,是十月初十,大朝會結束後,蕭明溫留下了蕭晏。
將上頭蕭晏批複的四大更改點拿出,同他探討,那樣修改是否當真合理。
蕭晏遂逐一回複。
道,“初時延長追悼頌文的時辰,和晚間父皇可不再出行,原是為了父皇身子考慮。入冬了,已經接連下了兩場雪。兒臣在母妃處聽聞父皇早年征戰的宿疾如今又開始隱隱發作。如此調換了時間,父皇晌午多陪陪母後,之後便早些回宮歇息,想來母後也不想父皇受風寒侵襲。”
蕭明溫聞言,扯著嘴角笑了笑。
蕭晏頓了頓又道,“至於宗親齊拜,換成輪流祭拜兒臣覺得甚好,父皇且容我們在這日多給母後盡盡孝吧。”
“最後改了期限,兒臣原問過禮部,乃是司天監的意思。十七那日,胎身正東,與母後陵寢同向。母後一生無所出,望她來世與父皇可以子孫綿延。加之冥誕可前不可後,故而兒臣覺得甚好。”
“如此,逐一批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