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阮聽時的眼睛裏。廣告牌邊上立著的樹木,搖搖欲墜的黃葉紛紛揚揚的落在地上,周姨將一件外套披風從後麵披到她的身上:“小姐,天氣涼了,注意點身體,進裏麵坐著吧。”

阮聽時抬手攏著披風,望向遠處:“周姨。”

“怎麼了?”

“我是不是做得還不夠好?”

周姨反應了會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小姐,這事原本就不能全怪你,這些年你也到處給夫人找康複的方法,陪在身邊照顧,真的已經做得夠好了。”

“四年......”阮聽時眸底似墜了半片枯葉,漸漸的沉入進去,漣漪圈出淡淡的陰影,她自遠處收攏回目光,眼睫低垂下,喉嚨滑動著,話語在嘴邊徘徊了又徘徊,最終沒再吐出一個字。

阮聽時轉身,進去把披風疊好放到椅子上,再到秦華黎麵前,拉來一張凳子在旁邊坐下,給秦華黎做按摩。

秦華黎半闔著眼,盤起的秀發中已有幾根青絲變了白,無意之間抬起眸,阮聽時餘光在對方蒼老的容顏中停頓了片刻,又欲言又止的低下眼瞼,紅唇輕輕抿了抿。

“在想什麼?”秦華黎睜開眼,似漾非漾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阮聽時嘴角微微扯動:“沒什麼。”

“你在走神。”秦華黎把手心覆到了她的手背上:“你每天也挺累的,去休息吧,我這裏有周姨照顧就行。”

“沒事。”

兩綹烏黑的秀發自阮聽時鬢邊兩側滑落而下,藏起了她陰鬱的眉眼。

秦華黎緩慢的抬手,指尖撂起她的發絲,別到耳後根,出聲喚她:“聽時。”

“嗯。”阮聽時目光往上移動,對上秦華黎憔悴的麵容,她目光又重新落了下來,替對方將毯子輕輕扯蓋好。

秦華黎縮回手,無聲的歎了口氣。

“今早有人送來了一束花。”阮聽時緩緩開口。

“誰送的。”

“楊淡竹的女兒。”

秦華黎的手抖了下。

楊淡竹結婚後便是和丈夫在國外定居,許是聽說她摔傷的事情,所以特地送來一束花表示表示。

阮聽時的姥爺和楊家一向交好,她不好擅自處理:“我讓周姨給放在了客廳。”

阮聽時推著她到客廳。

秦華黎目光從黃色的鬱金香上麵經過,眸光動了動:“周姨。”

“誒。”周姨正在擦桌子,聽見這話抬起眼。秦華黎說:“把這花換掉,和客廳的裝飾一點都不搭。”

“好勒。”周姨來回看了下,也沒看出哪裏不搭了,但也沒多問。

晚上在家,吃完晚餐阮聽時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間,她立在落地窗前手裏捏著一張照片,秦華黎轉著輪椅經過,視線注視著她的背影,眸光默然暗沉下來。

阮聽時感知到秦華黎過來,迅速把照片塞進了抽屜裏,轉身到秦華黎的旁邊,推著輪椅:“姐說過幾天來這邊看望一下你。”

“這邊冷,讓她注意保暖。”

“好。”

輪椅到L型落地窗前停下,阮聽時站在輪椅後麵,手搭在推柄上,眺望著遠處的燈光,眸光如燭火般曳動。

試探性的說了句:“等姐過來後,我有事可能得出去幾天。”

這話使得秦華黎交疊在腹前的手指頓滯住,神色略微有了變化。阮聽時通過玻璃上與城市燈光重重疊疊的薄淡影子,觀察著對方的情緒變化。

半晌,秦華黎嘴巴微微動了下:“是去見她?”

提問者小心翼翼,回答者更是小心翼翼。阮聽時小幅度的點了下頭:“嗯。”

秦華黎抓著毛毯的手指驟然緊了幾分,長久的沉默後,她無聲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了,還是不能忘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