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踢球打球。
陳標一頭霧水,不知道季仁壽要抱著他去哪。
季仁壽上了馬車,帶著陳標回了陳府。
陳英前來迎接,一看到窩在季仁壽懷裏的標兒,就很是無語。
季先生這副表情,怎麼像剛搶了孩子回來?這難道也是文人之間什麼默契的陰謀詭計?
陳英想,他這輩子都當不了文人。
目送季仁壽抱著陳標回到季仁壽暫時居住的院子,陳英擺擺手,今晚標兒肯定在家裏睡,廚房多加幾個標兒喜歡吃的菜。
季仁壽抱著陳標回到暫住小院子的書房,把陳標放在書桌上,撅著屁股從書箱底部掏出一本書,遞給陳標。
陳標一翻,書中正是程子心學相關內容。
季仁壽道:“聖人教化,就是希望將所有人都教化成聖賢。老師曾經說過,過分追求性理,而忽視心性,理學走入歧途。”
陳標點頭:“是啊,理學過分教條,朱子看到他的後世學生們為了維護他的學說,居然會焚燒別人的著作,恐怕會十分失望。”
朱熹麵對不喜的學說,向來是“打上門”,直接去別人老本營講學。
當時朱熹確實很強,他本是閩學,現在江浙一地在他講學之後,紛紛歸服他,理學興盛。
就算朱熹和唐仲友互為仇敵,他在世的時候也沒有做出用額外手段禁止對方學術傳播的事。倒是他死後,那些朱子門人將唐仲友著作焚毀,為唐仲友說話的人的文章也被他們斥重金收購焚毀。
季仁壽見陳標點頭,開心道:“你是否認為心學才應該是正統?”
陳標卻在季仁壽期盼的眼神中搖頭:“我認為,什麼學說都可以成為正統,什麼學說都不應該成為正統。成為正統的應該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思想,任何學說中有利於百姓、有利於文明的思想,都是正統。他們的糟粕,都是不正統。”
陳標不明白為何季仁壽要向他“推銷”心學,但他可不想拜師,便老實道:“書中的知識是死的,人是活的,思想是活的。隨著時代的進步,相應的思想也會發生改變。翻看史書就可以知道。比如紂王被討伐的其中一個理由是祭祀神明時用牲畜代替人殉,不敬神明。而這一點,在現在卻是明君行為。”
紂王被滅的最主要原因和隋煬帝類似,都是好大喜功,連年征戰,導致民怨較深。
但在那個奴隸製時代,民怨雖是主要原因,卻不能成為起兵的最重要的理由。“不敬神明”才是。
不過周朝立國之後,很快就禁止用人祭祀神靈。所以什麼是好什麼是壞,當事人其實很清楚,隻是順應當時的潮流寫征討文書而已,不代表他們認同。
陳標舉了商周的例子,以證明社會的主流思想會隨著時間改變。
陳標看著季仁壽逐漸黯淡的眼神,尷尬地移開視線:“我啊……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分成什麼學,好的都學,不可以嗎?其實聖賢學問本就博采眾長,倒是後世者為了黨同伐異,非要分出個什麼學說。自己支持的學說什麼都是對的,自己不支持的學說全是錯的。思想,哪有那麼簡單?”
季仁壽收起眼中的狂熱,稍稍思索了一會兒,幽幽歎氣:“你所說的也算一種學說。”
陳標:“啊?”
什麼學說能包含我說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話?總不會是馬氏哲學吧?
季仁壽摸了摸陳標的頭,轉移話題:“既然你要博采眾長,那麼心學也算眾長?”
陳標道:“致良知,成聖人。聖人不在朝堂,而在百姓心中。”
陳標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當然是心學的長處。”
季仁壽問道:“那我可以繼續在小學教授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