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幾個機械偶絞殺成了粉末。
四周一片狼藉,牆麵裂隙如蛛網蔓延,除了他們所在的這一小塊地方,其餘地麵全都下陷了一尺深度。
風一吹,粉塵散盡,地麵幹幹淨淨。
……
萬籟俱寂。
連妖瞳孔微縮,身體僵硬,忘記了呼吸,心跳卻從未有過的急促,他中指上用來操控機械偶的戒指,也無聲化成了齏粉。
慕強似乎是人類的本能。
沒有人能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麵前保持平靜的姿態。
滴答。
滴答滴答。
地麵上忽的砸開了一朵血花,緊接著又砸下來一朵,妖豔的紅在灰白的地磚上迅速暈染開。
連妖一慌:“喂……大,呃先生?這位先生?”
他慌忙掙紮起來,“你是受傷了嗎,怎麼流這麼多血啊?!放開我,鬆開我一下讓我給你看看……”
這雙手臂看著清瘦,可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就這麼護著他,他死活掙脫不了。
小男孩掙紮著急的聲音隱隱喚回了蘭遐幾分思索能力。
他微微低頭,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十六年前。
[“你們別打我哥哥,阿諾求求你們了!”
小男孩哭紅了眼睛,被高他一點的哥哥死死護著,周圍一群十幾歲的孩子對著他們拳打腳踢。
“我錯了哥哥,我再也不偷他們的麵包了,阿諾不當壞孩子,我都還給你們,求求你們別打我哥哥……”
有神父低吟頌神曲,教堂的白鴿飛不到這片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風送來了一片紫色的殘缺花瓣。
所有人靜默經過,漠視旁觀,隻有一個瘦弱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們打我,我哥哥剛被抽完血,阿諾給你們磕頭了!”
……]
那是阿諾唯一一次做壞事,偷來的麵包也是為了給他果腹,可惜最終沾了血,讓人踩成了碎屑,被飼養的白鴿啄食。
阿諾也是像現在這樣掙紮,蘭遐勉力回想了片刻,終於想起了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了。
他攢了些力氣,笑了笑。
“別鬧……哥哥…有點疼。”
懷裏護著的小孩果然就安靜下來,背脊筆挺的僵住,半點不敢亂動了。
連妖大氣都不敢喘,他感覺到從剛才那股能量爆發之後,蘭遐的體溫就以一個嚇人的速度在下降,心跳也更加虛弱緩慢了。
耳邊血滴的聲音枯燥無味,卻在耳邊無限放大。原來近距離感受生命一點點的流逝,是這種感覺。
他大腦第一次亂成了線團。
蘭遐眼簾闔著:“是哥哥把你弄丟了,找不到你了……”
聲音輕極了,似乎穿過了許多歲月,透出來的濃稠到化不開的絕望,無端叫人心頭發酸。
不知怎的,連妖心裏像是被誰擰了一下似的,嗓子也啞了些:“你別說話了行不行,鬆開我,我找人來救你。”
“我不是你弟弟,你認錯人了!”
這小孩的身體太容易受到情緒的影響了,眼淚已經湧出來,連妖頂著一張軟萌的包子臉,滿臉冷漠凶狠,一邊眼眶通紅,一邊逐漸暴躁。
“你再不鬆開你會死的知不知道?!”
“血!你在吐血你看不見啊!”
“求你了你鬆開行不行,你真的會死的!喂!”
“來個人啊,有人嗎?!”
明明這麼大的動靜,這裏卻一個人都沒有,鼠脊城外圍的人最會明哲保身,這會兒怕是全都躲起來了。
身後的溫度越來越涼,正當連妖快喊到絕望的時候,蘭遐的光腦忽的亮了起來——
【守冰:通訊申請。】
連妖眼睛一亮,在掛斷的前一秒,使了吃奶的勁兒,才扯著蘭遐的手指,在上麵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