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慎微緩緩睜開眼。
眼前模糊了一陣,慢慢清晰起來,經脈和右手傳來熟悉的痛感。
連慎微悶咳了幾聲,緊接著,肺腔就一陣窒息感,他伏在床邊緩了緩,隻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叫他經脈痙攣起來,整個人都控製不住的輕微打著顫。
“主子!”
明燭砰的推開門,把手裏的粥放在桌子上,緊繃著臉三兩步過來,把他扶好。
連慎微閉了閉眼,啞聲道:“……沒事,把窗關上,很冷。”
已經是六月份了,外麵陽光和煦,來往行人穿的都單薄,青年還蓋著棉被,身上卻涼如寒玉。
“是。”
明燭關上了窗,心中微沉,主子之前沒有這麼怕冷的,是因為這次還沒好全的緣故嗎?
“璟決那邊如何?”
“太子殿下無虞,幾日前已經順水路離開,現在和主子一樣在金陵。”
連慎微頓住:“金陵?”
明燭把事情的始末,包括風恪的藥丸都解釋了一遍,最後道:“屬下遇見了您的一位故人,是他先找到了您,也是得他相助,才將您妥帖安置下來。”
主子不想在太子麵前暴露,當時的情況也無法回去,隻能到金陵來。
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金陵的故人。
連慎微沉默良久,“……他叫什麼。”
“不如直接問我。”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
黑衣劍客跨步進來,目光直直落在床上神色怔鬆的蒼白青年身上。
“息眠。”
……
[“還有誰比你強?”
醉醺醺的老道人一拍大腿,睨著臉色不太好看的冷峻少年。
“當然是息眠啊,那可是真正的武學天才,我告訴你,同輩人之中,你隻要打敗他,”老道人指著天,“之後不久的風雲榜排名,你就是第一嘍。”
少年仇澈攥緊劍:“我會打敗他,他在哪。”
老道人隨手指向金陵。
於是他就去了,找了整整三個月,在鳳凰台上找到了息眠。
鳳凰台新出了美酒,叫清夜燭,隻有贏了比鬥的第一名,才能做第一個品嚐美酒的人。
他找到息眠的時候恰逢春日百花盛開。
那人就懶散倚在鳳凰台的樹下,戴著小半塊麵具,醉在花叢中,聞名江湖的蒼山劍被他隨手擱在一邊,腰間別著一管碧色洞簫。
他用劍氣把人逼醒,下了挑戰書。
原本是想找一個正兒八經的日子,等這個人酒醒了之後好好比賽。
誰料半醉的少年笑著接下他的挑戰書之後,拂去發絲上沾的花瓣,當場拔了劍,劍尖隨意挑起一朵花,凜然的劍氣頓時震開。
輕描淡寫的幾招,仇澈敗了。
息眠說:“你的劍意很有意思,不過,太稚嫩了。”
語罷,他就困倦的揉著眼睛,喝完剩下幾口清夜燭,足尖輕點離開了這裏,不知去哪躲懶去了。
少年仇澈站在原地。
他第一次清晰的知道,天才兩個字與普通天賦的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明明是差不多的十四五年紀,息眠對他卻如同指點一個小輩。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比試,息眠沒有問他的名字,就像打敗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路人。
往後的大半年裏,他幾乎日日找息眠挑戰。
息眠從一開始的饒有興致,到後來的煩不勝煩,最後直接躲去了風家。
直到風雲榜前年的排名戰中,他頂著壓力突破,劍意更上一層,位列第二,和第一的息眠交手百招維持不敗,才終於被他看在眼裏。
他狼狽半跪在地上,劍尖抵在地麵,幾乎握不住劍柄,顫唞的厲害。他勉強試了幾下,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