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厲寧封的治療進程又比原來預計的慢,到了楓葉層林盡染,枯黃葉片飄落滿地的時候,才看見了治療結束的尾聲。
京城的氛圍一日比一日緊張。
所有人都無比關注紫宸殿傳來的消息。
皇帝昏昏睡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連慎微又持‘中立’態度,他沒有眾人想象的遊刃有餘,畢竟不是真正的坐山觀虎鬥。
一邊把控著局勢,一邊代權批改奏折,他這段時間幾乎沒有任何空閑的時間,經常一夜一夜不睡覺。
皇帝的壽材早在兩月前就備下了,除了應璟決和宮裏未出嫁的二公主,大皇子和三皇子在這段時間表現的極其孝順。
當然,是在皇帝偶爾清醒的時候。
景成帝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在最後的日子裏,不知道是出於愧疚還是想彌補一二,清醒的時間裏經常把應璟決叫來陪伴。
他努力想讓他父子二人之間的關係回到最初在浮渡山莊的時候,依賴而親切,可惜這些年刻意的疏離早就變成了一道永遠也跨不過去的裂痕。
“父皇總是說過去,可是兒子一場大病,忘得幹幹淨淨,也不記得母親的模樣了。”
應璟決嚐了一口給景成帝的藥,試了試溫度正好,這才喂了過去。
景成帝在睡夢中時常感到痛苦,他就想辦法求了浮猋先生問問有沒有辦法,浮猋先生給了他一瓶孟婆粉,說是放些在藥裏可以安神。
他喂過來的藥,景成帝顫巍巍的,一口一口喝完了。
不算蒼老的手覆在應璟決的手背上,景成帝笑了笑,虛弱開口:“我很少在你麵前提及你母親。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他用的是‘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在和自己的兒子說話。
應璟決垂下眼:“兒子幼時問過的,太過纏人,惹得父皇震怒,給了兒子一巴掌。”
溫睿皇後——
他的親生母親。
在宮裏似乎是個禁忌。
從挨了那一巴掌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問過關於他母親的事情了,連母親的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景成帝不知道後宮勾心鬥角,他不主動去關心應璟決,自然也不清楚應璟決聽了多少流言蜚語長大。
他隻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平民女子。
“你母親…你母親,璟決,你想不起來,也不要忘記她,我對不起她……我這輩子,虧欠了太多的人。”
“你要多記著她一點。”
景成帝喘了幾口氣,不知道是不是藥效上來的緣故,他聲音很輕。
“我和你母親,相識於民間,她那樣溫柔又特別的一個女子,喜歡梅花,喜歡看雪,最疼她的弟弟,你都比不上,你還吃過醋。”
“你要經常去看看你母親,雪,南巡很好,南巡……很好,金陵也很好,”他說的聽起來很混亂,應璟決一直沉默著,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景成帝絮絮叨叨的聲音漸漸停了。
“孩子,對不起。”
應璟決眼睫一顫。
“父皇,您是天子,天子不會有錯。”
景成帝努力睜著眼睛看他,“……對不起,璟決,你可以,叫我一聲阿爹嗎。”
“就一聲就好。”
少年儲君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收緊。
景成帝話裏懇求和愧疚的意思他如何聽不出來?病重之中,隻有他這個兒子隨叫隨到,又想起已經故去的亡妻,所以才有如此和軟慈愛的態度。
這些年冷冰冰的忽視和一直以來的斥責,一句道歉,就能全都抵消了嗎。
應璟決鼻尖發酸,心裏已經軟了,嘴上卻犯了倔,硬的像蚌殼。
他把藥碗放下:“父皇還是好好休息吧,兒臣宮裏還有事務要處理,您有什麼事,下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