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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陰翳太過深刻,仍舊偶有困擾。
換作往常,他必須要躺在床上,緩上好一會兒,方才能回過神。
然而這次並不一樣,醒來便看到麵前安睡的男人離自己很近,睡著時是醒著從未有過的乖巧,讓噩夢過後心悸的周椋瞬間靜下心來。
許灼的眼睫顫了顫,眼皮掀開眨了兩下,迷蒙之間似感受到本來睡覺的周椋忽然驚醒。
該是又做噩夢了。
幾乎是下意識,許灼伸手挽過周椋的脖子,把他摟到自己的臂彎,安撫地拍著他的背。
周椋的瞳孔晃了晃,任他動作。
拍著拍著,睡眼朦朧的許灼忽然猶如遭受當頭一棒,雙眸驀地睜大。
意識到他剛才這一係列動作是不是太連貫了?
靠!就說不能睡在一起,沒睡醒的時候他哪知道什麼隱藏心意,根本就全憑著心意做事。
手上的動作還不敢停,這時候要是停下來尷尬的就是兩個人。
他隻好又拍了一陣,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翻身,把摟著他的手放開,睡得稀裏糊塗地樣子轉過身背對著周椋,繼續睡。
應該沒露餡吧?
好歹也是專業學表演多年。
窗外轟鳴的雷聲和他此時的心境別無二致。
周椋再無睡意,盯了會兒許灼的後腦勺,給他掖了掖被角,自個兒坐起,半靠床頭。
許灼又賴了會兒,方才裝作悠悠轉醒,杵直手臂伸懶腰,拳頭直接給蹭到周椋的肩頭。
“早,好巧?你也醒了。”許灼打著哈欠道,很是意外的樣子。
心裏暗罵,這是什麼糟糕的打招呼用語。
周椋本來在看平板,“我吵醒你了?”
許灼搖搖頭,一巴掌拍開床頭燈,“我睡覺沒做什麼奇怪的舉動吧?別放在心上,我太累的時候連夢遊都有可能發生,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周椋隻是看著他,沒說話。
許灼被盯得心裏發慌,忙扯開話題,晃眼間瞥到他平板亮著的個人簡曆,微微一怔:
“這位李導,我知道,以前讀書的時候看過他的片兒。我記得是部入圍了戛納的家庭情節劇,風格屬於那種寫實中帶些詩意,印象挺深刻。”
周椋頷首,“不過他後來沒遇到什麼好劇本,之後的作品除了風格的延續,沒有出圈,也乏善可陳。”
聽出他言語中有對李導風格的嘉許,許灼說:
“這兩天我也瀏覽了不少應募導演的簡曆,其中不少導演有院線作品的經曆,但我對比了下風格,感覺李導還是最合適的人選,既不跳脫現實主義創作的準則,又不拋開藝術追求。”
二人對視一眼,雙方的審美高度契合。
周椋:“那我要工作室的同事和他約時間。”
雷聲越發肆意,但雨偏偏下不來,天色越發陰沉。
這種天氣最適合賴床,許灼絲毫沒有起床的意思,周椋則聆聽著窗外呼呼直響的風聲,有些微微出神。
許灼百無聊賴地問:“在想什麼?”
周椋說:“覺不覺得今天的天氣,特別像《盲點》裏的一場戲。”
他一點,許灼就想通他所說的是哪場戲——
畫家因為從小被信任朋友騙過的經曆,有非常嚴重乃至病態的社交恐懼症。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家人,更害怕和陌生人接觸,尤其不能看到對方的眼睛。
可是天意弄人,他最拿手的便是畫人物。
這些年,他在自己所住的獨棟別墅裏,開辟了類似警局審訊室的空間,隔著一塊單麵透視的玻璃,讓請來的模特坐在明室,而他在暗室,用這樣的方式進行繪畫。
然而在月前,畫家忽然一筆都創作不出來了,這樣的創作方式遇到了瓶頸期,要想突破,他必須走出那間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