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剛才遞碗給明遠的此刻趕緊去檢查湯鍋,看是不是自己盛錯了。

卻聽明遠繼續道:“當然了,在江南,要將羊湯燉到這種程度,肯定還要在加上六七條現捕的新鮮鯽魚一起燉,‘魚’加‘羊’是個‘鮮’字,也隻有那樣才能燉出真正鮮美的好湯……”

一番話竟然說得打動了不少人。他們竟拿著喝空了的碗,輪流來到盛著“刷鍋水”的鐵鍋跟前,湊上前聞聞,舀一點嚐嚐……再抬頭看看明遠:這人不會是瘋了吧!

罔萌訛與仁多保忠相互看了看,罔萌訛倒是點了點頭,用黨項話說道:“確實隻有富貴過的人才會這麼說。這小郎君怕是過慣了一陣苦日子,現在嚐到什麼都覺得是珍饈美味吧!”

明遠在心裏悄悄地說:也得虧給了我這一碗刷鍋水。

過去大半個月裏他一直在食用野令賢給他的“無脂餐”,現在陡然來一碗羊湯,估計腸胃立即就要糟糕,倒不如現在先來一碗“刷鍋水”,適應適應。

正想著,明遠心頭忽然一動,耳邊聽見了什麼:

瞬息間他感覺到自己沒那麼窮了,稍微又闊了一點點。

這時罔萌訛與仁多保忠正在用黨項話聊天,絲毫不擔心明遠能聽得懂——

他們先吹噓“大白高國”在宋國的情報網,竟能將禹藏連城這樣的人送到宋境,再不知不覺地將明遠給“偷”出來——這份功力,大宋的“職方司”,應當甘拜下風才對。

明遠倒是一時想起來種建中曾經提醒過他的,可是他哪裏想得到,在梁家村那樣的境內小村,竟也有西夏探子滲透進來?

那兩人轉而又聊起宋夏之間戰事的進展,用罔萌訛的話說,梁太後聽從了仁多老將軍的指點,在大宋進兵西夏的道路上,隻管做到堅壁清野,誘敵深入,隨後再抄絕糧道,最後聚兵殲滅。

那“仁多老將軍”,應當與仁多保忠有密切的關係,不是父輩就是叔伯。因此罔萌訛對仁多保忠十分恭敬。

一時間明遠憂心起來:其實這次宋軍兵分五路伐夏,總數三十萬大軍聽起來夠唬人的,但分到每一路人數其實都不算多。

而且宋兵劍指興慶府,指望能夠滅國,戰線想必會拉很長。糧道容易遇襲,補給一旦跟不上就糟糕了。

這時罔萌訛與仁多保忠不知聊到了什麼,仁多保忠突然指著明遠道:“不行就將這人的腦袋掛到城頭上去,聽聞此人在宋境內很有來頭,這消息傳出宋軍的軍心一定會亂。”

明遠表麵上做出完全沒聽懂任何黨項話的樣子,心裏卻砰砰地打起小鼓:若是自己的人頭當真出現在西夏人的城頭上,先別說軍心,有一個人的心一定會亂。

不管怎樣,一定要將自己的小命保住。

明遠捧著瓷碗想著,冷不丁留意到禹藏連城那對冷颼颼的眼光正在他臉上瞄來瞄去,眼光裏俱是憤憤的恨意。

“明日就要到順州了——”

罔萌訛酒足飯飽,身體向後一倒。

“再過幾日到了興慶府,你我身上這趟差事應該就可以卸掉了!”

順州?明遠默默回憶他以前見過的輿圖,記起順州這個地名——興慶府南麵的一座小城。

他突然有點興奮:這是這麼多天以來,明遠第一次得知自己的明確坐標。

可是又該怎麼將自己的坐標送出去呢?

一行人抵達順州之後,又繼續向北行進。走了幾日,看到一座龐大的城池——明遠從旁人口中得知這就是興慶府:西夏的政治中心。

但明遠一行人並未進城,而是在城南就折向西,繼續行去數十裏,終於見到遠處地平線上出現一座小小的寨堡。

“就在這裏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