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蕭猊下了吩咐,靈稚聽見他吩咐廚房給大夫們多弄些營養豐厚的食物,以及方便隨身攜帶的幹糧。
蕭猊並不向靈稚邀功,他這般做隻想讓靈稚感到高興一些,能安心的留下來與他一起用飯。
男人深邃烏黑的眼眸直視靈稚的眼睛,猶如要看穿他的靈魂,這一次的話中多了些懇求的意味,似這潑天的雨幕下送來的一縷輕柔的清風,沒有給靈稚帶來如有實質的,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壓迫感。
蕭猊的氣息收斂了許多,就像似乎變了一個人,靈稚說不出那種感覺。
他奇怪的看了這人一眼,對上對方隱約含笑的眉眼,又扭著臉別過頭,與對方不同,靈稚的動作表情與他這個人的意願是一樣的。
在他輕微恍惚之際,被蕭猊小心地牽起袖口。
“走吧,就當你這位小大夫發了慈悲心腸,可好?”
不想對蕭猊發慈悲心腸的小大夫,最終因為沒有拿到遮雨的傘,以及他有點舍不得這身新衣裳又弄濕了,不得不和蕭猊重新走回屋內。
靈稚拘謹,端正著身姿坐在凳上。
他的神態起先有些收斂,一旦對上蕭猊那雙帶笑的眼眸,不知為何心裏來了點無名的氣。
少年的神態破天荒的帶了幾分天真的神氣與不滿,是那種一眼就能讓人看透的純潔心⊙
靈稚拂了拂袖子,說道:“我該走了。”
蕭猊帶上一把傘:“我也有事出去,順道一起走。”
靈稚拿起掛在椅背的小醫包,纖細勻稱的身軀被蕭猊完全罩在傘下,蕭猊長手一抬,臂彎在他的腦後護著他走。
蕭猊送靈稚走到木棚外將傘遞進他的手心,走時那幾名官員疾步地跟在他身後。
靈稚撐著傘,目送蕭猊的背影走出好遠的範圍,傷患叫他時方才回神。
傷患問道:“大夫是不是生病啦?”說著眼睛移不開。
還別說,靈稚的模樣就算披一身麻布都好看,蕭猊給他定製的衣裳樣式雖極簡素靜,但做工與用料處處精細,無一不透露著金貴優越的氣質,和普通大夫們看起來大不相同。
病患給靈稚檢查身子時都會撩起衣擺,先將手搓幹淨了,唯恐在靈稚為他們號脈時弄髒了手。
陸續跟著官兵湧進木棚的災民越來越多,治完一批又來兩批,靈稚喘口氣的功夫,臉色有些陰沉的望著四周的人群。
他拔腿跑去藍文宣所在的區域,找到人時,恰好看到藍文宣在跟幾名大夫安排官兵帶人去燒火煎藥。
每一座木棚裏都燃了藥草,藍文宣看到雨下靜立的青色身影,詫異說道:“怎麼跑過來了?”
靈稚分辨出燃放的藥草成分,微微搖了搖頭,抿著唇笑:“沒什麼事,我想的你都已經想到了。”
依照曆年史記推斷,往往在重大災害之後會在受災地爆發疫情,若不及時準備措施應對,等到發現後就已經很難挽回了。
官兵領著幾批人到城中將防疫的藥草大量收購,分內服和外用,當日留在木棚的災民開始排起長隊領固元湯。
處處都有災民,哪裏缺人就補哪裏,靈稚累得腰身都直不起來。
出來前蕭猊給他的水囊不知用什麼材質做的,裝了水係在腰上比原來的水囊分量輕巧許多。
靈稚抿幾口水,從懷裏摸出被蕭猊塞的一塊糖紙,剝開一顆放進嘴裏輕輕含著。
綿甜的味道從舌尖化至喉管,靈稚稍作修整後狀態有些回來了。
遠處有人朝他喊:“大夫,這兒有人倒下了——”
靈稚連忙將糖咬碎了咽下,踩著泥濘的濕土跑過去。
“來了來了。”
一直忙到傍晚,靈稚坐在大夫們歇腳的棚子裏掏出帕子擦臉。
小雨細密不絕,他跟所有的大夫一樣忙得渾身汗津津的,抬胳膊都費力。
幾名官兵神色驚慌地匆忙跑來,跟幾名聚在一起的大夫說話,手臂一抬,將大夫們全部請走。
見狀,靈稚收拾小醫包,急急跟上去。
“你們去哪兒呢?”
官兵麵麵相覷,方才大人吩咐不和這位麵若神仙似的小大夫說。
幾位大夫不知情,說道:“大壩防堤的工人被泥石壓傷,縣大人召集大夥兒過去給抬出來的傷工緊急救治。”
靈稚神態一凜:“我也來。”
官兵為難,靈稚走在前麵,聲音輕輕柔柔的,緩解了他們的緊張。
他扭頭催促道:“快走呀。”
遙城的利水壩乃燕朝第一大壩,水壩長且高,渾濁的水流彙聚,水位高漲,發出猶如驚濤駭浪拍擊的轟響。
利水壩四周還盤踞著幾條綿延曲長的水渠,饒是如此,從水壩向四處蔓延的洪水湍急地衝刷水渠,沿渠道湧向各處。
此時若開閘泄洪,整片地方都會被瞬間淹沒,而時下最嚴峻的情況是,